此时,他静卧于床榻之上,却无法入睡,于是拔出剑来,抚摸着寒光闪闪的剑刃,不经意间,脑子里又浮现出向思安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武定天下,文治天下。”这柄利剑已跟随他多年,往后做了王爷,舞刀弄剑的日子便会少了许多。想到此,他不禁将剑举于眼前,幽幽地说:“老朋友,这些年辛苦你了。从今日起,你便歇息着吧,希望以后再也用不上你。”
寅时刚至,血衣卫的蒙面刺客们陆续离开暗室,穿过通道,再从暗门处悄然进入王府。秦彩凤此刻正静候着,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出,幽灵般隐于夜色之中。
夜色深沉,快要令人窒息,伸手不见五指。血衣卫众刺客训练有素,依照早已部署好的计划,先解决掉外围巡逻的侍卫,随后杀入土司行宫。
血衣卫的行动虽如此迅速果敢,但仍遭到了侍卫反抗。一时间,刀兵相见,令此寂静之夜,立马变得喧嚣起来。如此大的动静,惊醒了睡梦中人,自然也包括辗转难侧的田世爵。
“不好,出事了!”他不由分说,便抓起了佩剑,“老朋友,看来今日还得再借你一用。”
他刚要出门,向思安破门而入,大声说道:“不知从何处来的刺客,已杀了不少侍卫,正朝着这边而来。”
田世爵眼里腾起的火焰,瞬间将这夜色点亮。他脸色冷峻,岿然不动,缓缓说道:“定然是秦彩凤派来杀我之人。好吧,今日便彻底做个了结。”
向思安却说:“尚且不知来者何人,人数也是未详。爵儿,你乃是荣美王爷,明日便要继位,眼下形势未明,不可恋战,也断然不可有事,不如……”田世爵明白他要说何事,当即便流露出一丝惨笑,冷言道:“干爹,爵儿知您替我担心。可爵儿乃田秀之子,若是临阵脱逃,怎可对得住父亲。当年父亲惨遭贼人算计,王权落入他人之手。今日爵儿定要杀尽恶贼,替父亲守住大业,替容美保住这最后一丝脸面。”
向思安听他如此一说,随即想起雁云之言,长叹道:“忠魂葬黄沙,明月照山河。爵儿,今夜干爹就算拼尽这条老命,也要助你保住容美。”
血衣卫的刺客均训练有素,且练的皆是杀人技巧。王府侍卫虽也身手不错,可在他们面前,立即变得弱不禁风,若非凭借人数优势,如今尚可抵挡一阵,恐怕早已失了先机。
此时,王府里已血流成河,躺下多具尸体。秦彩凤立于黑暗之中,双眼之间,也似是有火焰燃烧。就在今夜,她要杀光所有与害死百里俾相关之人,而后夺取王位。
黑暗中,到处是火光,也到处皆是喊杀之声。
田世爵拔出剑来,一步步走出寝宫,而后杀入敌阵。血衣卫的刺客在动手之前便已收到指令:全力捕杀田世爵!此刻,指挥使见田世爵竟然主动现身,不免大声嚷道:“田世爵在此,给我杀!”
刀光剑影,似要将这夜色劈成粉碎。
田世爵施展出的武落剑法犹如巨龙翻江倒海,每一剑都伴随着强烈的气流。剑势所及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穿梭,忽左忽右,恍若迷踪,几乎让人无法捉摸。
向思安也早已与刺客杀成一片,只是他年岁已高,在面对血衣卫的刺客时,刚开始尚游刃有余,可渐渐的便已力不从心,好几次皆险些中剑,可都被他侥幸躲了过去。
幸好血衣卫的目标是田世爵,故随着指挥使一声令下,众刺客均冲着他围了过去。
向思安好不容易抽出身来,眼见如此下去,必定会耗尽体力,功亏一篑。想到此处,他转身便走,打算去寻秦彩凤。
秦彩凤依然一动未动,耳边回荡着兵器碰撞之声,在她心里如同美妙的乐府,令她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毛孔皆在剧烈跳跃。她颤抖起来,摸着被百里奚弄瞎的那半只眼睛,想到唾手可得的王位,便越发张狂,恨不能将满腔恨意尽数发泄。
向思安果然在寝宫寻到了秦彩凤,见她一动不动,当即便拿剑指着她,冷声喝问:“今夜所有一切,是否皆是你所为?”秦彩凤垂下手臂,抬眼看见来者,咧嘴笑道:“是又如何?”
“你这等毒妇,究竟想做什么?”向思安咬牙切齿,“百里俾已死,你一介妇孺,又能掀起多大风浪?识相的话,赶紧住手,尚可饶你不死。”
秦彩凤闻言,似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发出一阵奸笑,像是再也停不下来。向思安将利剑一抖,秦彩凤方才止住笑声,冷冷说道:“百里王爷之死,与你等皆脱不了关系。你、田世爵、雁南飞……你们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
向思安不屑道:“百里俾乃是自寻死路。他杀了田秀王爷,夺了王位。如今爵儿杀了他替王爷报仇,情有可原。”秦彩凤不禁狂笑道:“那我今日要杀了田世爵替百里王爷报仇,岂非也是情有可原?”
向思安大怒:“你也是苗人,百里俾曾杀光你的族人,你难道便不想报仇?”秦彩凤道:“杀光族人之仇,理应算在田秀身上,百里王爷当年也只是受他差遣。”
“不可救药,今日本司便要取你性命,替天行道。”向思安提剑便要刺杀秦彩凤,谁知竟从门后左右两边各自现身两名血衣卫的刺客,他们分别护佑着秦彩凤。向思安见状,并未如何惊讶,不由分说,随即与二人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