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夜凉如水。
孙田刚睁眼就被人踹了一脚。他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四周充斥着摔天砸地的哐当之声,他双眼渐渐清明起来。
视线中,浮现出一个昏暗的屋顶,一堆稻草叠在眼前。
“说吧,东西在哪?”萧行云穿着赤色锦衣,支腿坐在树上,黑发被一根绳子松松垮垮的束高,面色轻松。
孙田想坐起来,然而肢体不听使唤,刚起来又倒了回去。他只得翻了个身,看着陌生的环境和这满地狼藉,一阵头晕。
此地潮湿又阴冷,虽没有雪域那样冷冽的西风,却也绝不好受,不多时,又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点来。
孙田摄于萧行云之威,虽不知将他绑到此处意欲何为,但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对手,到底骨头还有些硬,不愿向蛮夷人求饶。
“东西在哪?”萧行云没有耐心地重复道。
他想跑,便悄悄把自己的一只破鞋架在门槛上,转头去找另一只,却见裴宴踩着另一只鞋子,看透了他一般地。
裴宴已经戴上斗笠,换了双草鞋。
孙田恼羞成怒地立在原地,裴宴向来仁慈善良,踩断他一根指头这种事他实在干不来,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草鞋的前沿盖在他细长的手指尖,略微用了点力,捻了捻。
孙田痛得当场喊娘,表情更是扭曲得可以顺着纹路塞下几十条蚯蚓。
萧行云眼尾微挑:“你不说,我替你说,你瞧瞧对不对?”
他身在高位,拨了拨旁边的树叶,慢悠悠道:“孙老头害怕东西弄丢,特意叫你藏着,整支商队里,最值钱的其实是你,因为那东西在你身上,我说得没错吧?”
十指连心,孙田的手指尖已经抖得不像人手,他痛得浑身颤抖着,低着身子,快要贴到地上去。
“把玉芙蓉交出来。”裴宴在一旁制造声势。
孙田额上冒冷汗,萧行云远在树上,他碰不到,便撰住裴宴手臂:“我绝不会给你们的!”
裴宴厌恶地撇开他的手,轻轻地“嘶”了一声,他走到了另一边,不满地看向孙田,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没大没小的,真不懂礼貌,怎么随便扯别人衣服!”
孙田在拖延时间。
“真能纠缠,陪你玩了好几天了,”萧行云想骂人,他静下心来一想,忽而又笑了,“义正言辞,大抵是因为心虚,不过,你在心虚什么呢?”
孙田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影子。
“或者说,东西已经不在你手上了?”萧行云探头看向他。
他一下慌了神。
萧行云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哦~原来如此,所以,玉芙蓉丢了?”
他抬眸幽怨地看孙田,却没有怒气,“你真是耍得我团团转呢!”
孙田双腿发软,声音也颤得像筛子一般。
“既然你已经没用了,”萧行云朝着裴宴使了个眼色,“那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孙田知道萧行云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惊恐地爬到裴宴
脚底,裴宴未卜先知似的退了几步,生怕他毁了他新买的布鞋。
孙田激动道:“是那个!那个灵芝!她曾经鬼鬼祟祟地进过我房间!而且她是平阳来的难民,身无分文,特别缺钱,一定是她见钱眼开!一定就是她拿了!”
萧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树上跳下来了,他抱胸靠着树,好笑地看着他,重复道:“灵芝?”
孙田面不改色地撒谎:“是!一定是她!就算不是为了钱,她故意偷东西陷害我也说不定!”
“饶是借她一千个胆子,她也不可能有胆量做这种事。”萧行云的耐心已经逐渐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