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微亮,照亮了少年的眉眼,他似乎看出眼前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慌张,“你别担心,你做的事,一直都很对。”
沈鸢愣住了。
说实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她一直在想,会不会她重生了,这便是另一个世界了,也许这个宋元参以后不会成为宋侍郎呢?也许他真的能如愿以偿做个好官呢?
宋元参死前的每一句心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无论以后会有多么可恶,可是此刻的他,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一心想攀龙附凤的小人物罢了。
这样一个甚至有些可怜的小人物,却惨死在她的刀下。
无辜吗?从某种角度上说来,有些无辜。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可眼前的小少年,这个她自以为瞒不住事的小少年,不仅细心地替她藏好了凶器,替她隐瞒了一切,还如此笃定地告诉她,她做得很对。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宋元参现在已经有了宋侍郎的苗头,他对萧音律说的那句话,也许多年后,依然会再次对沈鸢说出。
过去犯的错,不可原谅,君子过了十年都还要报仇,难道未来犯的错,就可以原谅了吗?这是什么狗屎道理!
而且不正是知道他未来会成为人神共愤的大坏蛋,所以此刻才把所有火苗掐在摇篮中吗?
想到这里,沈鸢感觉心头一阵清明。
她腾出了心思来思虑眼下的情况,得出了三个字的结论:不太妙。
她不得不为自己谋划了。
本来只是想给萧音律一个教训,这下好了,仇没报上,还帮了仇人一把,不过,她亲手杀了更大的仇人。
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不会忘记宋元参的喉咙像山泉流水一样涌出一大片血,她不会忘记宋元参到死前最后一刻的心声。
账本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但沈鸢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涉及太大了,也许不是她能查清楚的。
至少她已经知道了萧行云是个危险的人物,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远离他。
倘若没了萧行云这条大腿,在这权势称道的世间,她又该如何活不下去呢?
她想了想。
兴许唐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行云出远门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时不赶紧跳槽,何时跳呢?
。。。。。。
围场狩猎第三天的酒宴设在京都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花鲢楼。
花鲢楼并非一座孤楼,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缥缈的月湖,景色极佳,一向是京都子弟登高饮酒的所在。
天色还没黑下来,楼中人已经开始饮酒寻欢了。
段文一、唐见春两人对桌饮酒,沈鸢站在一旁伺候。
“人生在世,无非‘吃、喝、嫖、
赌’四大乐事。”段文一赤红了张脸,大着舌头,一手揽了酒杯一手攥着沈鸢的袖子,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诚恳道:“不过若说起杯中之物,这点小酒和皇家秘酿一比,那就是,那就是那什么来着,哦,就是兑了水的猫儿尿,完全端不上台面!”
唐见春眉头一皱,将沈鸢一把拉过来。
“别和他说话,他喝了酒就变狗,见谁咬谁。”
沈鸢脸色僵硬了,怎么感觉这人在内涵自己。
果不其然,唐见春下一步就凑上来问了:“听说你把萧行云也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