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不周?宜修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显。一时她的确不好做得太过,免得日后胤禛柔则起疑,看破她还记恨着他们。
毕竟有她这好姐姐顶着才能少些麻烦事。
宜修此刻虽低头不语,但也能感受到一抹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站着的地方就是柔则产房外,许是撑了许久实在撑不住了,最是规矩得体的柔则也呼痛起来。
这叫喊声打破了僵局,宜修松了口气,便立马换上一副焦急的神色道:“不知姐姐现在如何了?”
胤禛回过神,他听着菀菀喊痛,连忙回望了身后柔则的房间,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失神,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转而他想到造成如今这个境地的原因,又面色不愉起来:“说是提前养着的那几个产婆,昨天就告假回家了。”
从小也是宫中长大的,胤禛岂能不知其中门道,只是不想现在去追究这些,按下不表。
胤禛沉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分了几分耐心,对神色焦急的宜修解释道:“月宾在里面陪着,府医都是老样子,模棱两可,母妃那里派人去通知,只派来的太医和产婆一时半会还不知什么时候到,如今府里只你有经验,才要请你来。”
柔则这一胎早了不少,在宜修的认知里,是有婴儿早产也能存活,但这早了两个月呢。毕竟不是足月,谁敢说个准数,府医怕担责任,那请她来又有什么用?壮胆?
这可是把烂摊子往她身上推,宜修有些烦闷,但心里这么想,她面上还是顺从应道:“妾身自当陪着姐姐。”
胤禛面色稍缓,嗯了一声,又道:“要辛苦你了。”
宜修正准备进去,听到这话赶紧停了下来,顺带把迈了一半的腿也收了回来。
辛苦她?她只是说陪产,又没答应要帮她姐姐柔则接生,胤禛是不是理解错了。
开什么玩笑呢?她虽是重生了一世,但又不是菩萨转世,要谁活谁就活。
宜修见胤禛不解地看着她,连忙柔声解释道:“妾身生产时乃是足月,身子又康健,顺其自然即可,平日虽懂些医理,却也是皮毛,姐姐一贯柔弱,身子又娇贵,还是要有经验的产婆才好。”
这话说出口,宜修连忙抬眼看向胤禛,那眼里不禁流露出的焦急,大有全心全意为着自个姐姐着想的模样。
其实宜修心里丝毫不担心柔则,她心知胤禛知道她会些医术,但也并不清楚到底是会到什么程度,干脆就藏拙些,免得沾染上自身,但胤禛多疑,她现在也只能装一装。
听了宜修一番话,胤禛长叹一口气,她这么一说,倒叫他觉得失了成算,但对着尚在病中柔柔弱弱的宜修,也明白是他病急乱投医了。
实在是里面的人太让他牵肠挂肚,胤禛难得情绪外露的在院子里徘徊了几个来回,想了想又对苏培盛吩咐道:“叫人去府门口看着母妃那里人到了没有,到了赶紧带过来。”
苏培盛连连称是,叫了院子里一个人去大门口守着。
得令的下人转身跑出院子。
“痛!”产房里又传来一声呼喊。
宜修一时思绪拉回她生弘晖时,那也是她千辛万苦,忍着疼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生下来的孩子。
她的孩子什么时候受到过这般同等的重视。
“发什么愣?你进去看看你姐姐吧,她这会怕是疼得厉害,有你陪她说说话也好些。”胤禛看着呆愣的宜修,温声道。
宜修被胤禛吩咐,忍着不平微微欠身,只是临走进房门时,压低了声音道:“妾身只是一时想到我生弘晖的时候,也很疼。”
疼,但他并不心疼。
胤禛一愣,回过神时,宜修已经走了进去,他不禁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丫鬟嬷嬷不少,都围着嫡福晋柔则的床前。宜修走近,齐月宾正给柔则喂参汤,想让后者能吊着力气。
“侧福晋安。”芳若眼尖,瞧见了被扶进来的宜修,先行了个礼。
相同的,宜修缓缓走进床前,给柔则也行了礼,道:“见过福晋。”只是叫福晋,而不是姐姐。
不同于生出疼痛中的柔则,齐月宾是个心思细腻的,意识到宜修细微地变化,正好喂完柔则喝下最后一勺汤,抬眼看了宜修一眼。
宜修坦然地回看过去。
有些意外,齐月宾还没来得及收起眼中的同情,只好朝宜修点头笑笑。
她并不需要被同情,但宜修也报以微笑,毕竟齐月宾此时与她无仇无怨,也算是好心。
原本疼得没有多余力气的柔则,许是因着断断续续喝了碗参汤,有了些力气,看着刚来的宜修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妹妹来了。”
宜修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让柔则看出端倪,压下复杂的情绪走近柔则,甚至替她擦了擦额角细碎的汗珠。
这阵子没那么疼的柔则好容易能缓会气,乌黑鬓边的发贴在脸颊一侧,衬得肤色白皙似雪。
宜修收回替柔则擦汗的手,弯起唇角,她这姐姐确实漂亮非常,就像此刻,那虚弱中带来的似乎要破碎的美感到了极致,是她见了也觉得赞叹,别提在屋外的胤禛了。
“多谢妹妹了,病中还来看我。”柔则有气无力地对宜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