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娜到底怎么了?她应该把这家伙留在酒吧,至少待到十一点。而现在才九点一刻,他已经都在家了。如果这次能挺过去,卡拉第一时间就去找吉娜问个明白。卡拉所以跟她搭档,只因为两人曾是学校里的闺蜜,而且吉娜需要钱。看来吉娜干不了这一行,她这人太娇气。想想看,一个学护理的居然娇气。这就够糟了,她最近又变得马马虎虎,比以前还不如。
结束这种搭档关系,可不是拍拍后背给一笔钱那么简单。父亲教导过她:想吃这口饭,就不能相信任何人。如果搭档知道得太多,就不能相信他们离开后会守口如瓶。这也是父亲告诉她的。所以卡拉才没有炒吉娜的鱿鱼,这也是念她们的旧情。可是总有一天,吉娜会栽在最简单的任务上,连累卡拉早早送命。
就像今晚的情形一样。
好几次,卡拉鼓起勇气,下决心赌一把,等他去了客厅就溜出壁橱,翻窗而出。三层楼算不了什么。有这么个家伙在,跳楼反而更容易活下来。可是每当她蹭到壁橱门口,从百叶门往外瞄的时候,夺命七郎便大摇大摆地回到床边,不是拿一双袜子走,就是往床头柜上放本书。等到他第四次走进来的时候,她翻了翻白眼,心里直纳闷。也许他知道她在这儿,只是想先逗逗她,然后再把她撕成几块。
这一次进卧室,他终于不走了,脱得只剩下短裤,上床睡觉。
“我的天!”她心想,“现在是周六晚上九点二十,谁这么早就睡觉啊?”
她现在不知如何是好。是该等着他睡着,给他大腿来一针,再拿到想要的东西呢?还是该一心脱身,盼着比他跑得快呢?说不定还没跑到前门就被他逮住了,如果知道她干了什么,他会像掰筷子一样咔吧一声把她掰成两段。于是,她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心里咚咚直跳,直到他终于渐入梦乡,发出深长而均匀的呼吸声。每听到一声呼吸,她都感到自己长了一分勇气,眼前渐渐亮起希望之光。
“多给他十分钟。”她心中暗想,看了一眼手表上的荧光指针。六分钟后,深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变成了雷鸣般的鼾声。她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分开衣服,来到门边,透过百叶向外看。屋内漆黑一片,从窗口透进来的微光穿过黑暗,勾勒出各式各样的物体形状。有五斗柜;有床;还有个大块头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打着呼噜。
她伸出手,轻轻拉开门。塑料滑轮在金属轨道里发出轻微的轱辘声。鼾声变成了深沉的呼吸声。这家伙翻了个身,吧嗒了几下嘴,打了个哈欠。她僵在原地,死死盯住床上那个庞大的身影。现在怎么办?
这种时候父亲会怎么办?夺命七郎壮得就像一头牛。她见过父亲如何应付比他壮两倍的人,那可不怎么光彩。但是,如果老头投入这么多精力,他会空手而归吗?大概不会。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和父亲不一样。他是个酒鬼加赌徒。如果说他有什么事情从没放弃过,那就是喝酒。有一天他没回家,两周后警察在一处无名海滩上找到一具冲上岸的尸体。他们说那就是弗兰克·韦尼提,但卡拉知道不是。老头虽然问题缠身,可他不傻。他活得好好的,就藏身在这家狗屁竞赛俱乐部里。她发誓要找到他,拿回他从母亲那儿偷走的钱。但她不想拿大赛的钱,她参赛是为了报仇。等落到她手里,弗兰克·韦尼提就会明白。
她一直僵立在原地,心怦怦直跳,神经绷得像琴弦一样紧张。终于,鼾声再度响起。
她尽力放低双肩,弯下腰,听见脊梁骨咔咔作响。从她到床这段距离内,伸手不见五指。她俯下身子,四肢着地,两手交替往床尾爬,缓慢而无声。前门就在屋子另一边,只有几米远。只要到了门口,她就没事了。
然而,她刚绕过床尾,手碰到了这家伙的裤腿。他刚才在床尾脱下裤子,随手就挂在了那儿。裤子开始滑落。她听到了衣物的沙沙声,伸手去抓。可是太迟了。裤子落到了地上,口袋里的零钱哗啦一声响。
鼾声停了。
卡拉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出。
她听到了床板发出的咯吱声,还有重物落下的闷响,说明夺命七郎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接着又传来一阵清晰的声响,显然他抡起巨拳砸了几下枕头,然后给枕头换了个位置。随着第二个大哈欠落下尾音,深沉的呼吸声再度响起。
卡拉张嘴做了几次无声的深呼吸,然后轻手轻脚地往门口爬。正当她伸手向上摸索门把手的时候……
灯一下子亮了。一堵两米高的肉墙现出黑暗,恐怖地竖立在她身后。
“真没想到!”他操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说,向她扑来。
她尖叫一声,又踢又打,但被那双巨掌死死攥住了腰。他提起她的身子,仿佛她没有体重一般;然后把她扔向屋子另一边,如同在投掷松木棒1。她就像从一架直升机上坠下,重重撞到墙上,在地上瘫成一团。她想站起身来,但他早已轰然而至,再次扑上来。这一次,他抓住她身后的衣裤,像拎着一袋土豆一样把她晃来晃去;然后将她撞向五斗柜的边缘。她再次重重摔在地上,如同一只布娃娃。
整整三秒钟,她躺在那儿努力调整呼吸。面部抽搐,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后传来他吃吃的笑声。
她忍痛跪起身来,转向他。夺命七郎用手背抹了抹嘴。
“舒服了?别啊,老子还没玩够呢。”然后他伸出两只巨臂,重新抓住她,刚用手指扣紧她。她一抖左手腕,嘣的一声,从腕子上的微型刀鞘中弹出一把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