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有人敲门。这可真是新鲜事,会有谁来我这里?
我起床,整理了下僧衣,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老太太,我记得她,她姓周,就是上次来让我帮她看签书的那位。
周老太太进了房间,不说话,倒先四处打量一阵。我被她弄得心里有些发毛,不清楚她到底来做什么。
您请坐。
周老太太又四处看看,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条破禅凳上坐下。
你在村口贴了佛讯,寺里要做佛事?
我点了点头,是。
老太太说,这寺里不是刚做了一堂大水陆,怎么又要做佛事?
老太太的口吻听上去怪怪的,就像上级质问下级。我有些不悦,但我还是规规矩矩地答道,十九是菩萨的圣诞日,佛事总是要做的。
是不是那个慧明把做水陆的钱都拿光了啊?
我又一愣,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跟慧明是什么关系啊?
我稍稍辨了辨,听出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好像并非针对我,而是冲着慧明。我多了个心眼,留了半句话,其实我跟慧明认识也不是太久,要说什么关系,倒还真没有。
如果没什么关系,那她为什么要把山前庵给你?
是这样,慧明师父要回老家,这么大年纪了,她也不想回来了。所以这个寺就算不给我,也要给别人的。
老太太似乎不大相信我的话,盯了我一阵,把我看得都有些发毛。
过了一会儿,周老太太的眉目突然又柔顺了下来。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们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否则你也不会这么急着做佛事。我想慧明一定是没把水陆的钱分给你。哼,这个慧明,我早就看不惯了。一个出家女人,身边还带个什么表哥,鬼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表兄妹。她那个表哥,好几次在厨房里烧肉,那味道,我们在村子里就闻得见。我们都不喜欢他。当然,现在他人死了,死人为大,我也不好多说他。阿弥陀佛。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我就呵呵笑着,一语不发。老太太说了一会儿慧明的事,又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说起来,你这个师父看上去倒还是好的,干干净净,面道也忠厚。不像那个慧明,做了那么大的一堂水陆,却拿着钱走了,真是让人寒心。外地人,真心是靠不住的。
我看老太太对我印象不错,便套起了近乎,对了,周阿姨,我怎么觉得大家好像都不信任我呢?
哼,为什么不相信你?怕你和慧明一样呢。
和慧明一样?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们不知道你的来路,担心你是慧明的什么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拿了钱,也会走掉。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村里人不喜欢慧明的真正缘由。我赶紧跟周老太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周阿姨,我是本地人,塘厂的,你去过塘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