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倾泻而下——她的世界,秋雨一直下,哗啦哗啦绵绵不绝:“不,阿妈只要告诉我,禺疆叔叔不是阿妈的孩子!”爱宁儿绝望地哀嚎着,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白兔,鲜红的伤口血痕蜿蜒。
冰溶阏氏面色一冷,森然尖叫道:“对,他不是老酋长的儿子,他是孽种!他是孽种!”
咬牙切齿的语调,听者,无不觉出冰溶阏氏对禺疆入骨的怨恨!
立脱低声呼喝道:“溶溶,不要胡说!”
杨娃娃悚然一惊,不是老酋长的儿子?孽种?那么,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她担忧地看向他,正巧碰触到他的视线——疼痛得发抖的目光,沉暗得枯涩的目光。她朝他娇媚地一笑,轻轻地摇摇头,再点点头。
“阿妈——”爱宁儿凄绝地呜咽,好像远方的一条小河、冰溶雪消的碎冰、在坚冰底下潺潺流动,潜流暗涌,嘎啦嘎啦地划过。
嘶啦的一声尖响,似乎是某种血肉撕裂的哧响,回荡在静寂无声的夜色中。
冰溶阏氏的嘴唇飘出一声细弱的呻吟,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哆嗦着;眉心纠结,妩媚的桃花眼因某种蚀骨的疼痛、恍惚得不知所措。
立脱猛地一把推开爱宁儿,怒吼道:“爱宁儿,你干什么?”
爱宁儿轻盈地跌倒在地,宛如一片苍白的鹅毛大雪、融于大地;幽苦的脸庞已成茫茫雪原,望不到边,风雪飘摇中只见苍莽的空远与荒芜;雪原上,点缀的几颗猩红的血珠,犹自触目惊心的温热着。
黑妹吃惊的冲过来,蹲下,扶住爱宁儿的娇躯:“居次!居次!”
立脱稳稳抱住冰溶阏氏的身躯,却止不住她虚弱的下滑趋势,仓惶的脸色之中,弥漫出铺天盖地的伤痛:“溶溶,你怎么样?溶溶,我不会让你死的!”
倒抽的冷气吱吱响动,部民们一眨不眨地瞪视眼前的一幕,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幕热烈与寒冷并存的家庭惨变。
一个女人的阴谋…12
杨娃娃震惊得瞠目结舌——她怎么也没想到,爱宁儿对禺疆的爱慕之情已经泥足深陷,更加让人深深震撼的是,爱宁儿的个性如此强烈、意念如此偏激、意志如此失控,失控到一刀捅死至亲至爱的阿妈!
只因她的阿妈阻止她的爱慕之情!
“快,叫巫医,快叫巫医!”立脱惨痛地怒吼,焦灼的腔调中,浓浓的惊惶与悲伤。
八个勇士四散狂奔,高声叫唤着,人群中寻找巫医。
冰溶阏氏虚弱地轻抬起手,微弱的声音飘出她惨白的唇角:“不,不要——这是我的报应!”
夜,愈加深沉。呼啸的北风,转瞬间戛然而止,仿佛呼啦啦飞掠而过的鹜群、再也没有回来。沁凉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甜淡的血腥,弥散开一种压抑和焦灼。
冰溶阏氏的胸口,矗立着一把精巧的薄刃银刀,突兀的,横梗在立脱悲愁的眼中。赤红的鲜血,在她的衣服上,晕染开一朵朵妖艳的红花,却是踩在死亡上舞蹈的恶之花。
“溶溶,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立脱失控地低吼着,坚忍的神色中隐隐透出深藏着的悲痛欲绝,猛然,他抬头厉声吼道,“巫医!巫医!快点!”
冰溶阏氏轻咳两声,声音细弱:“宁儿,宁儿,不要——”
死寂的眼睛终于轻轻眨动了一下,爱宁儿看看倒在血泊中的阿妈,低头看看沾满鲜血的双手,瞳仁惊慌无度地转动着,眼泪轰然而下,好像夏日的热辣阳光倾洒一般。她一抽一抽地哽咽着:”阿妈……”
突的,禺疆跨步走过来,俊豪的脸孔风起云涌,似乎雷声震天、闪电喷射;他蹲下来,一把扯住冰溶阏氏的胳膊,哑声低吼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冰溶阏氏微微翘起的嘴角虚浮出一圈幽冷的笑意:“滚,滚开——”
“是不是真的?”禺疆狮子咆哮一般,扣住她的手腕,不自觉地加大力度,像是扼住咽喉一般。
冰溶阏氏脸上的五官移位、扭结,闷闷地轻声呼痛。立脱大惊,黝黑的脸孔尽是无言的哀痛,厉声道,“禺疆弟弟,放手!放手!”
她说的是真的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不对,冰溶阏氏恨他入骨,无论她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善言善语的!很有可能,她要给他制造一个尴尬的身份、一个不堪的局面,即使她死了,她所设计的阴谋并不会随着她的魂归西天而灰飞烟灭!杨娃娃轻叹着:好狠毒的女人!走过来,扯住禺疆的臂膀,柔声道:“不要问了,她不会告诉你的!”
乍闻这坚定的声音,禺疆惊醒过来,抬起看向她,温柔浅笑的她,仿佛一泓清泉、潺潺的流淌过焦灼的胸口。他站起来,威猛的身子不期然地虚里一晃。
她及时地扶住他的胳膊,一阵心慌,却被他紧紧地拥住,轻颤的双臂越收越紧,强烈的心跳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