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剑坪是内门弟子练剑之处。外门弟子还没有剑,只能偶尔路过时,遥望纵横剑气,心生向往。
有人当即剥了栗子递上前:“孟长老,如果方便的话,能带上我吗?”
“还有我,我也想长见识。”
虞绮疏自觉聪明绝顶,对孟雪里道:“咱们一起去。不管他们有什么诡计,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你?”
……
飞剑远掠,山脚下的论法堂和青松林迅速缩小,庞大山脉渐渐显露全貌。
霁霄站在飞剑上俯瞰。
万山素白中一点碧色,是他与孟雪里的长春峰。
人事变迁,唯有风雪茫茫,山峦如旧,不废江河万古流。
执事长见他不言不语,回头宽慰道:“别怕,孩子。宗门对你寄予厚望,掌门特意请来高人为你起卦,你以后走上修行之路,大可遵照卜辞趋吉避凶,这是好事。”
霁霄点头,原来是他师兄到了。
难怪要乘飞剑。他望向远处,云海中,朱红巨船如一轮红日,若隐若现。
这艘云船平时泊在天湖之中,此时正悬停在寒山主峰上空。
云船遮天蔽日,使寒山正殿与殿前广场,笼罩在浓重阴影下。
有客远来,飞行法器悬空不落,本是不敬。
但来客是霁霄真人同门师兄,那便是情有可原。
肖停云上山之后,掌门见微真人召众峰主议事。
“先天剑灵之体降世,你们怎么看?”
紫烟峰主说:“我觉得这事不对劲,直觉。”
不是女人的直觉,修行者的直觉,是指冥冥之中,对天地气机的微妙感应。
流岚峰主问:“你说他身上有鬼,是别派奸细?”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霁霄陨落不久,瀚海秘境大比将至,盯着寒山的人太多。这种特殊时期,谨慎为妙吧。”
掌门真人沉吟道:“他上山时,我站在云上看他许久,没有异样。”
重璧峰主道:“想想办法嘛,既然我们看不透他,不如找个人来看。”
要论推演卜算、观气识人的本事,当数雾隐观观主最强,可雾隐观素来与明月湖关系亲近。
与寒山交好、又精通观气术的‘高人’,自然是南海上空,云雾深处,那位天湖大境之主。
境主名叫胡肆,曾立誓此生再不踏入寒山半步。
这誓言当真厉害。霁霄陨落后,人界各宗门齐聚寒山祠堂祭拜,唯独他没有来。
今日应掌门之约,云船悬而不落,确实不算‘踏入寒山’。
胡肆并没有与寒山决裂,只是与他师伯,寒山如今辈分最高者,太上长老决裂了。
太上长老今年五百六十岁。有的人上了年纪,越活越通达睿智;有的人相反,不操心点年轻人的私事,就好像失去一项生活乐趣。放在凡尘俗世,便是催促隔壁家孩子嫁娶的老大爷。
霁霄合籍时,太上长老叫来掌门真人听训:“霁霄自幼一心向道,谁知竟沾染上红尘俗事,否则有望更进一步,成为此界第一飞升者。”
明为贬斥孟雪里‘俗’,话外之意,好像霁霄已经注定无法飞升了。但霁霄修为已略高于他,这些话他不会当着霁霄的面说。
百余年前,胡肆可没有这般好运。
他不练剑,只沉浸于炼丹、炼器、推演观气等等修行杂学。他证道那日,寒山没有剑影,唯有满天绚烂红霞,如丹炉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