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被看押在棉土沟的一处窑洞,这方窑洞门前还圈了一圈围墙。
其实保卫处对于韩冰的看管还是很宽松的,除了不能出院子,也不能跟外界任何人有交流外。基本上没有什么约束。
袁长安过来的时候,韩冰正在门口两名战士的注视下,在院子里散着步。
陈国华上前对着门口的战士吩咐了几句,然后带着袁长安走了进去,看见门口来了人,韩冰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院子里刚好有棵榆树,袁长安站定在榆树底下后,朝着正疑惑的望着他的韩冰招招手,“韩科长,过来聊聊?”
韩冰没有应声,但还是走到了榆树底下,随后嘲讽道:“这位先生,我的军统身份已被贵方证实无误,这科长还是别乱称呼的好。”
袁长安看着略显憔悴的韩冰,笑了笑,然后跟陈国华说了句:“陈处长,周围已经警戒过了吧,另外再请同志们拿两张凳子吧,时间还早,我想跟韩科长好好聊一聊。”
陈国华点头表示已经安排妥当了,等一名战士从外面提了凳子过来后,袁长安一伸手,向韩冰示意道:“请坐吧,韩科长。”
等韩冰有些讶异的坐下后,袁长安看了看陈国华,神色一肃,对着韩冰说道:“我来自山城,现任国府军统第一处情报科科长,我叫袁长安。韩冰,你好…”
韩冰听完袁长安的自我介绍,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再后面脸色又变得灰暗起来。
她太聪明了,仅凭刚刚袁长安跟陈国华的几句话,就已经得出,眼前这人是红党潜伏在山城军统的间谍了,“呵呵,莫非你就是风筝…不对,袁农明明说的是行动大队的郑耀先,难道袁农搞错了吗?”
袁长安本就没打算跟韩冰捉迷藏,“袁副主任没猜错,老郑就是潜伏在军统的风筝,至于我嘛,代号蜂鸟,也是一名光荣的红党战士…”
韩冰咬了下嘴唇,她是真没想到啊,堂堂军统本部,两个要害部门主官竟然都是红党间谍,这…这怎么可能啊。
“韩冰,我知道你还怀有一丝被军统拯救出去的想法,其实不瞒你说,我亲自来延安就是要彻底打消你这个念头的。
在我后面,国联军调小组过几天就到,老郑带着宫庶一班人马会以中央日报记者的身份来延安。
到时我跟陈国华同志会安排人员,将他们以破坏两党协商会谈为理由,分别关押起来。
等山城那边提出交换彼此羁押的政治犯,老郑肯定会被救出去的。而你韩冰,只能留在窑洞里被改造…”
韩冰一听,真是这么回事,跟郑耀先比较起来,在国府那边肯定会以郑耀先为重了。
但她不会承认这点,她看来,袁长安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她韩冰痛悔前非,弃暗投明呗。“袁科长,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不急,韩冰。你听我先给你讲一个人,这个人在我看来,跟你韩冰性格上差不多,也是精明强干,谋略超群之辈。
这个人叫田湖,是山城中统党务科的现任科长,我曾经在山城跟他聊的很投机,他也没把我当外人,经常向我倾述着他的内心煎熬与挣扎。”
“田湖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抱负有理想的实干青年,在中统青干班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
他原本雄心壮志的准备进入岗位后大干一场的,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闷棍。
因为自他参加工作以后才发现,国府内部钩心斗角之势是愈演愈烈,贪污腐败之风也从未停息过。
而当普通劳众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可那些上层大人物却是个个纸醉金迷的快活着…”
喝了一口陈国华递过来的茶,袁长安像似看透了韩冰内心的想法,“韩冰,你肯定觉得,我会试图把田湖顺势拉到我党的阵营。
可惜我没有,因为田湖他虽然痛苦,但他又很乐观,他跟过去的一些遗老遗少一般,以为这些都是表象,总有那么一天上面会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
顿了顿,袁长安叹息了一声,“你知道我把这种思想叫做什么吗?愚忠!”
韩冰脸色闪过一丝慌乱,只是瞬间又冷静了下来,她在想着,如果袁长安准备就这样摧毁她的理念,那也太小看她了…
“韩冰,你其实也是如此,你在我党内部潜伏了这么多年,也了解我党的干部是如何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办事的。
当然你平时也是这样做的,我就想问问,你夜深人静的时候,难道就从未扪心自问过,为什么我们党能够做到大公无私呢?”
这一段话好像触及到了韩冰的心底,是的啊,她这一路行来,看见的,听到的,包括她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难道是为了更好的潜伏吗?
好像不全是,因为她能看见那些发自老百姓肺腑的笑容和满足…
韩冰有些迷茫了,做为一个顶级特工,她的心理素质毋庸置疑,但面对袁长安这一番触及灵魂的拷问,她迟疑了…
…………
保卫处,陈国华一脸钦佩的望着袁长安,他真的没想到,“袁长安同志,我看你干脆留下来吧,保卫处还缺一个政委…”
“哼,你陈国华还真敢想…”随着一声笑骂,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见到来人,噌的一下,袁长安跟陈国华两个人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似的,唰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