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怎可信人血可做药引之言!”宁浥尘思绪复杂,尊贵如璟煜,为何对一个长相与自己一样的人,都这般义无反顾?
璟煜脸上竟仿佛有一丝羞赧之色:“朕没有听信谗言。只是曾服下过一支地灵血参,可抵御百毒。朕想这次没有染上瘟疫,便是血参的作用。你若喝了这碗药,大约也不会染上了……”
她怎么忘了,寻蹊仙子那天回来时,为了让璟煜不起疑心,带了一支地灵血参。
宁浥尘只是定定地望了他片刻,末了撇过头去道:“我是不会喝你的血的。想来这么久没有染上,便安全了。”
外表温弱如水,内里是谁都折不了的刚硬,还微微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倔强。这,是璟煜所认识的阿浥。
一时间,他不知道眼前人是后妃陈一凝,还是从前与他真诚相待的宁浥尘了。
“皇上,大将军又不好了!”侍卫匆匆来秉报,打碎了一室宁静:“大将军早上能用一些早膳,很快又能下地走动,大家都以为他好了。可刚才,他忽然又吐血了,且周身高热不退,头痛欲裂,但神志清明地很,极是痛苦!”
宁浥尘了然,现在御医研制出的方子,缺了雪岩伽蓝做药引,那么凶的药效,寻常人定然忍耐不住。
璟煜问道:“其余兵将和灾民可用了此药?”
“御医们先前看大将军好了,便已让众人按照方子煎了药,都分给病患们喝了……”
璟煜闻言,十分痛心。如今瘟疫已快夺去近百人性命。仅差最后一味药,瘟疫一事便能过去了。
可她不舍,不愿抹去那些唯一能证明他曾来过的雪岩伽蓝。
又一位侍卫跑来有情况要禀报,与前一位不同的是,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皇上!好消息!方才有一位顺着江漂来的灾民,他带着两支形状特异的蓝花,见此地瘟疫横行,便说为报答给他的一饭之恩,将两支花送给我们,说入了药便能解高热头痛之状……”
璟煜急忙道:“可切实有效?”
那侍卫如鸡啄米般点头:“当时有位弟兄受不了头痛之苦,差点想撞墙自尽,便将此花碾碎了融入药汤里给他灌下,他竟渐渐安静下来,人虽无力,却无其他不适之状了!”
璟煜又追问:“军医们可问了,那花从何而得?此人可愿意带他们去采摘?”
侍卫黑黢黢的脸显得有些为难:“那人说,当时他也是在昏迷中漂去那处山林的,见这花奇特,才连根拔了两朵。具体位置,也实在不清楚……”
宁浥尘明白了,元伽还是要她亲自带人,将这些雪岩伽蓝尽数铲除。
元伽,你便真的一点念想都不愿留给我么?罢了。
“你可曾见到那花长什么样子?”宁浥尘开口问道。
侍卫回忆着,描述道:“状如鸟儿,瓣如羽翼。花瓣周边有一圈隐隐的血红色,哦对了,花蕊也是红的,红的跟血似的,特别好看!”
宁浥尘对璟煜道:“皇上,我知道了。此花名曰雪岩伽蓝,性温滋补,虽不比地灵血参珍贵,但也极是少见。若不是年幼时跟着祖父如山采药遇见过,我也不知道。此花稀奇,只在白天开放,入夜了便会枯萎,药性全无,且一定要连根拔起,否则一刻之内就会腐败。事不宜迟,我带人去寻吧。”
璟煜极是配合,命人跟随她去采药了。
此时,天已不在下雨,隐隐还有放晴的迹象。这一场天灾,即将结束了。
宁浥尘看着众人将所有雪岩伽蓝一簇簇地拔起带走,这两天心头积攒的一些暖意,也渐渐流逝得干净了。她手心里亮起一朵不起眼的艳红,抛向了那座竹楼。
雪岩伽蓝即将被拔得一干二净之际,不远处的竹楼明明经历了月余时间的大雨侵润,却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炽热的高温不久便将之吞噬地干干净净,只剩满地残骸。
既然他不想留,那就一点念想都不要剩。
宁浥尘面色冷峻,见所有雪岩伽蓝都被拔起,道:“走。”
最后一味药材入了药,瘟疫便彻底能根治了。时至今日,数数死去的人,刚好一百。瘟神的任务不偏不倚,完成地刚刚好。剩余的日子,医者们继续为病患调养着,而璟煜则忙着治水一事及灾后重建,也无力再来纠缠宁浥尘。
元迦依然很安静。
一月后,璟煜新安排的官员已对治灾十分上道,蜀江的事便告一段落,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