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古怪,那么,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即,无论是绑他验尸,还是遮住脸孔,其实都只是故布迷阵,本就是有意为了让他心中生出疑惑。
而绑匪最终目的便是,在他知晓「曹国公府丢尸案」后,引导他去相信自己所验之人就是公主。
想及此,饶是看出自己的上官——大理寺卿卢望急于结案,可裴继衍依然死咬住「不能将女尸与公主混为一谈」的结论不放。
见他执意坚持,卢望只得立刻让人将公主傅母请到堂上作证。
傅母的证词同第一次询问时一样。
公主右腿接近腿弯的内侧有一浅褐色圆形胎记;右肘关节旁有一个略高于皮肤的疤痕,约两分长,较之其他地方微白一些,但不明显……
这些,皆与验尸报告上所记录的女尸特征相符。
当日,裴继衍刻意将体表症状记录的清晰,本就是为了他日有需要时,能够有更多线索,去判断死者是谁。
可此时,虽然已全部对上,他却依然摇了摇头,道:“傅母的证词只能证明,公主的体表特征与那女尸确有几处相同之处。
“这些作为佐证自然无碍,但事关重大,下官以为,仅以此便下断言,实在太过草率。”
卢望目光如炬的瞪着这个自己平日素来厚待的后生,声音有些严厉的问:“那依裴少卿看,应如何证明,才能不算「草率」?”
裴继衍用手指在那份「验尸笔记」上填写死者姓名的位置摩擦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扫过高座上神态各异的诸位主审,朗声道:
“下官尚有另外一种绝对可靠的方法,可用来确认她们是否为一人。”
“话毕,裴少卿忽然开始询问公主的傅母,是否保留有印有公主掌印的文书。”东宫暗探将今日发生在大理寺的情况,细细禀报道。
“那傅母回答,「圣人为公主封号平昌时,赏赐食邑若干,地契之上,皆有贵主手印。郎君若需要,可命人取来。」
“待地契取来后,裴少卿又命人在白日里点起了烛台,要将那张「验尸笔记」置于焰火上。
“卢公大惊,不仅当即呵止,更立刻命差役以「销毁证据」的罪名,要将裴少卿拿下……”
是时,堂上诸人反应各异,恰能反映出他们在此事之上,真正所持的立场。
暗探便特意又将暗流涌动之时,在座一众朝臣表现出的哪怕再微小的反应,都细说于太子殿下,而后才接着道:
“最后,是晋王出言,说他相信裴少卿为人,让众人稍安勿躁,这才安抚了卢公等人。
“接着,裴少卿将「验尸笔记」虚浮在烛火之上,来回熏烤了数次,再拿起端详片刻,彼时,眼中已满是不可置信。
“此后,他反复操作了三次,直到笔记上部有一处显露出完全的焦黄,才终于变了脸色。
“片刻后,裴少卿向朝堂上诸位主审一一叉手拜过,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更是断言,那份「验尸笔记」乃是伪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