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蜜色皮肤肌理分明的少年像头健壮的小豹子,沿途笑闹着带着那些平日同是规矩读书时刻注意仪表的世家贵公子们入山狩猎,侍人们手中不一会全提满了猎物。
“王兄!你看!我猎了一头鹿,回头剥下皮给你做帽子!”少年想起前些日子伯邑考都在叨念着入冬时需要一顶暖和的皮帽,兴冲冲跑来献宝。
伯邑考身手敏捷地退开一步,挑起眉,“滚,离我远一点。”一股子浓重的腥味。
身旁的奴隶立刻熟门熟路的开始拈香洒水,在第一时间湮灭味道。
“又来了,”姬发翻了个白眼,叹气,“王兄,难怪你府上没有一个姬妾。谁能忍受得了你啊。”
“寻常姑娘哪里匹配得了我,我的正妻之位只给能符合我的标准之人。”
他咂舌,“看来王兄你只能孤寡一辈子了,幸好父王还有众多子嗣,否则……”他频频摇头。
伯邑考不理会他,捏着鼻子抱琴跑到前面去了。
“王兄,那你还要我的鹿皮帽子么?”
“不要,如我这般高洁之人,自然要纯白的皮毛。”想起上次那头被帝辛抱在怀中的白狐,伯邑考心中暗暗扼腕,多好的狐皮啊,自是最匹配他了。
姬发听罢,嘴上不停叨念着白色的皮毛白色的皮毛,突然眼前一亮!
只见一只肥嫩的叼着根萝卜的兔子探出头与他四目相望。那身闪亮亮的白色绒毛令他一喜,抓着弓箭追上去。
伯邑考见弟弟没几下又抓着弓钻入山林了,摇摇头,从小他就是只跳蚤,没有一天能闲下来,整日带着那群王公贵子们惹是生非四处捣蛋。
“大公子……”
臣下们唤道,他施施然上前,随他们攀谈。
士女纷纭,踏青紫陌,斗草芳丛,君臣或携酒而乐溪边,或讴歌而行绿圃。忽然,从前方走下一群放歌的渔者:
“忆昔成汤扫桀时,十一征兮自葛始。堂堂正大应天人,义旗一举民安止。今经六百有余年,祝纲恩波将歇息……日逐洪涛歌浩浩,夜观星斗垂孤钓。孤钓不如天地宽,白头俯仰天地老。”
“此歌韵度清奇,其中必定有大贤隐于此地。”文王细细听了一阵,唤人将这群渔者叫来问话。
众渔人道,“此歌非吾等所作。离此三十五里,有一磻溪,溪中有一个怪人,时常作此歌,我们耳边听的熟了,故随口传唱,实非小民所作。”
文王细思良久。
伯邑考道,“父王可是想去磻溪寻人?”
文王道,“日前我曾做了个梦,醒来后连夜卜卦,卦象是飞熊将至,贤才不日现世。”
伯邑考沉吟了下,“那我便随父王一道去磻溪探个究竟,看看究竟那是不是父王等的贤才。”
苏苏脚尖踏上水面,凌波而立,衣诀飘飞的站在垂钓的姜尚面前,“你要辅佐的贤主就要来了,激动吗?”
姜尚执杆平静的看着她,“来便是来了,我命中辅周,与他有一段君臣之缘。”
她讽刺地道,“命中?既然你能算出命中之事,那时天命可有告诉你我是何人,我与你又是何缘。”
姜尚道,“……我看不见你。”
苏苏抿紧唇,未料到他曾经也为她求算过天命。
“万物皆有一条归循天命的道路,我看不清你的命运,这是好事,”他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容,“虽然不确定终局是好的,但也不意味着就是绝望。或许……最后是我死在你的手中,妲己。”
他在最后唤的是‘妲己’而不是苏苏。如果说苏苏是人性压过妖性的那一面。那么妲己,便是她压抑在心中将近千年的纯粹的嗜血妖性。
如果未来她忍耐已久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爆发,会唤醒内心深处另一个真正的妲己吗……
苏苏沉默了下,原地霍然水波四溅,风收水止之后,便再无踪影。
此刻,被申公豹引去苏苏所居的石屋的姬发——未来的周武王,即将与她相见。
而另一段宿命的君臣佳话,伴随着武吉悠游的放歌,在这条蜿蜒的磻溪,拉开帷幕。
千里之外的朝歌,侍女和奴隶们战战兢兢的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