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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传闻（第1页）

前言：生是魔鬼给予，死是天使赐福

大和守安定在不经意地路过书摊时，被一个看似古怪的故事吸引了注意。

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只是一个类似八卦的小传，讲的是一个人为了心爱的女子不断重返过去，通过一件件不经意的小事来改变女子死去未来的故事，在大部分无论是玄幻还是科幻的作品里都是看腻的戏码，内容看起来也充满了荒诞且理所当然的想象。话说起来，这样一个粗糙故事是难以吸引大多数人（刀）的，能支持大和守安定看下去的原因，一来是作为新诞生的付丧神，对这种故事还感到新奇，二来是它非常大方地摆在了门口，旁边是新出的关于新选组的小说。

大概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尽管是如此无聊的故事，大和守安定也从中看出了一些熟悉的门道，比如说故事里面穿越时空已经不再是幻想，出现了类似政府的机构来管理，然而通过简单粗暴的改变关键点来改变历史被证实虽然可行，但大概率会导致历史时间崩溃，不仅无法达到想要的效果，还会导致鸡飞蛋打的事故。男主本来是政府机构的人员，听到这些传闻之后起了活跃的心思，自己的爱人只是一位普通人，并不涉及什么特殊的时间点，或许通过简单的办法就能救下对方也说不定。

就这样想着的男子成了逃犯，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救下爱人。在不断的试验中，他发现，如果将历史视为一条河流，那么要改变它的流向，势必要施加一定的力，而这种力的施加需要一定的条件才能起到作用，这种条件是随机且可遇不可求的。比如说，男子想要改变女子去超市的时间，首先要女子自己有不想去超市，或者延迟去超市的想法，此时在此处施加影响，大几率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即使完不完成也不会对其他人最主要是女子本身的人生造成影响，如果要改变死亡的结局，就像玩找不同一样，要在无数重复的时间内找到最多的条件，才有那么一次能够改变，或者骗过历史的机会。

不过说起要改变，相比起来可能还是骗过历史更为简单呢，就像剧本一样，找另一个人顶替女子要上演的剧目就可以了，不少成功的试验也坚定了男子的想法。但是死亡如此重要的剧目，要如何才能找人顶替？

就如同天平两侧必须要放置相同重量的物品才能达到平衡，那么最简单的方式，其实就是另一条生命的死亡吧？

这么决定的男子寻找起了能将命运生命交换的方法，随后的故事便天马行空了起来——在路上闲逛的时候，男子遇到了一位阴阳师，因为感到有缘分和天赋而被传授了如何使用灵力的方法，通过禁术完成了生命的转换——如果这么直截了当的话，为什么一开始没有遇到这位阴阳师呢？完全和前面谨慎微小的画风不搭边，难怪会有不少人在看完之后露出难堪的表情，大概是觉得陪男子浪费了时间结果被骗了一样，俗套的悲剧实在是难以勾起人的共鸣。

但对于依靠灵力诞生的付丧神而言，却是一个和自己很贴切的故事，或者说，是一个符合期待的故事。大和守安定摇摇头，将书本放回去，谴责了自己心中的危险想法。

如果这么做了，给予自己生命的主人又算什么呢？等待自己回家的搭档又算什么呢？不过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对于自己来说，还有许多的未来吧。

——然而，对于冲田君来说，又算什么呢？

这种想法在心里勾了一下，被来自背后狠狠的一拍惊醒。他被狠狠吓了一跳，手按在本体刀旁，转头却发现是自己的搭档。加州清光不满地撇着嘴：“我说你，明明说好是在书店那边等我的吧，结果自己跑到了那里去？”

确实是有这件事，搭档在落下这句话后急匆匆离开了，甚至等到自己看完了一个蹩脚故事才回来。大和守安定做出了同样的撇嘴动作：“明明是清光去太久了，我在书店等到腿都发麻了呀！”

“这有什么办法，毕竟我不仅要决定要不要买最新的指甲油，还要帮忙决定到底要送什么礼物给主人的同学——哎呀呀，我这么谨慎细心，被重视是没办法的嘛。”虽然忙碌但心满意足的初始刀向搭档炫耀道，“好啦好啦，我给你买了三色丸子哦，回去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清光，好恶心。”对方毫不留情地抢过了对方手中的零食。

“哼，羡慕嫉妒恨也没有用哦。”像往常一样和搭档拌嘴，两人并肩走上了回去的路。

——大和守安定就这样在日常中把这个故事埋到了记忆的最深处，然后，在日复一日和本丸的大家审神者的相处中，明白了自己并非唯一，而是仅作为下属存在于审神者心目中的小事。

81096本丸的伏见真理，无论从言语还是行为上都无可挑剔的审神者，有着能恰到好处地管理手下所有人的才能，习惯于作为旁观者对刀剑们给予关注，只要没有对本丸秩序造成威胁，那么对刀剑的过去，内部争斗和交往也并无兴趣。对她而言，刀剑付丧神仅是需要被保养并投入战斗的工具，本身即使带有意识也像量产型电脑一样被设定好了程序，如普通的使用者一样开启运用就好。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在刻意的疏远下，她和刀剑付丧神的关系与企业老板和员工无异。如同使用剪刀一样，在需要使用的时候拿出来，不需要使用的时候妥善放入橱柜，本丸中心智不坚定的短刀为不能进入审神者眼中而迷茫，但较为成熟的打刀或太刀等却为她能恰当地使用工具而庆幸。如宗三左文字所说，有这样的审神者能安稳度过有生命的时刻，倒是别无所求。

虽说如此，伏见真理没有对刀剑的爱视而不见，当刀剑——尤其是短刀们希望向主君倾诉的时候，她不会吝啬自己的拥抱和安慰之语，不过这种感情对她而言不过是阶段性的东西，没到不在乎也不是虚伪的程度，或许只是天生感情淡漠罢了。事实是，这种短暂的爱意也曾和鸡血一样让刀剑们活力满满，在意识到不过是主人的举手之劳后便消沉下来，这让伏见真理更加坚信，和刀剑们的感情是双向的，为了方便起见，自己无需给予过多期待。

于是，平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无论各个本丸状态如何，时之政府都向下发布了极化修行的通知，理所当然，短刀被排在了第一梯队，其余的修行名额被审神者非常公平地以抽签的形式分配，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大和守安定抽到了第一签，在加州清光嘟囔着抱怨怎么没有我时，抱着轻快却迷惘的心情踏上了旅程——说到底，这种修行的目的是什么呢？要为了现在的主人放弃对过去的主人的执念，但如果在过去被视为托付使命和职责的重要之物，现在却只是一把普通的剪刀，并不被视为唯一，随时可以被替代的话，似乎负担在身上，必须要为了现在的主人承担的使命，反而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这是伏见真理难以明白，却又亲身经历，并不属于刀剑而是属于与她同类的感情，在被大和守安定最后寄回来的书信遗书中，这样子提及到了。

负担在身上，必须要承担的使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我为这种想法，由衷地感到羞愧和抱歉，但却是，即便可能会后悔，我也会这样做吧。抱有这样想法的我，无法成为您的刀剑。不能允许自己锐利的刀刃对着您，我必须要折断自己，又在想起主人您亲手将我送出去的眼神时，难以将这些使命交付于死亡后的空虚，这些想法根本不属于刀剑，而是属于一个人类的想法，让我惶恐不已，也许我真的是从内而外腐烂了也说不定。

主公，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并不是希望您照顾冲田君，而是希望冲田君能够代替我的职责成为您的刀剑，能成为清光依靠的搭档，这是我作为无用的刀剑，在离开前能够留下的最后一点聊胜于无的补偿。而我作为改变历史的那个罪人，永远留在那个时空中担任起闭环的职责，这是我能想到的，可以不伤害任何人的最好做法，也是最自私的行为，如果您责备我，或将这种责备留给冲田君，那也是我们应该承受的，我和冲田君都不会有异议。

最后一次，可能您会觉得我实在虚伪，但您给予我生命，曾让我成为人类这件事，我由衷地感到满足和感激，在那时确认的要成为您刀剑的使命，在我决定要将其卸下来的时候，留下的是无尽的遗恨，并非是对您，而是对我自己的责难，留在时间里面无尽轮回最后走向虚无，如果是惩罚的话，那我也欣然接受。

希望对您最后无用的爱意，能不让您恼怒便好。

大和守安定留

——伏见真理对这愧疚爱意并不陌生，此刻她终于明白，刀剑和审神者的关系，无论是幼稚还是成熟，实际上都完美复刻了审神者最重要且无法忘怀的感情，正如此时重现的是父女母子之间的悲剧轮回。时隔多年，作为现世败落阴阳师一族的后人，她终于成为了那个看着自己女儿抛下职责的父亲，简直让人嗤笑非啼。伏见真理将书信折起，数日后来到时之政府本部，接回了那位“大和守安定”。

既然意识到了那就没办法放着不管，不过说起来，如果是这么有名的历史人物，倒是跟收到了错版币实际上赚翻了的感觉差不多——时之政府对此态度良好，没有追究她御下不严的过错，这种唯结果主义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或者说内部也有想要隐瞒这种丑闻的必要吧，比起刀剑一时冲动把原主人杀了或者暗堕等事故，这不过是运行过程中微小的意外，确实如大和守安定所想，几乎是没有瑕疵的完美计划。

然而人是无法死而复生的，如此真实残酷的道理，那个死去的付丧神是否来得及明白呢？如今站在这里的，究竟是获得新生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呢？时之政府也嫌弃麻烦不去确凿落实的事情，在灾祸发生之前的征兆，可能只是因为太多比这严重的事情，导致这个庞大的机构对此感到疲惫了吧。

身为其中的一个运转的零件，对即将到来的灾祸有充足预测的伏见真理闭上了眼睛。

“……听说，他们是在那位土方副长的房屋外找到你的，你在那里徘徊了将近一周，却始终没有和他接触。”在护神纸后，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她抛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呢，不去见他（们）。”

“那是因为，”身侧的本体刀难以忽视地紧靠着手臂和身体，他回答道，“那个孩子，把您（们）托付给我了吧。”

无法抗拒的答案，正如逝去者没想过是否会被接受的激重感情。伏见真理叹了口气，随即轻笑一声：“真是麻烦的孩子，没想到竟然作为人类死去了，那我就这样接受了吧。从这之后就请多多关照哦，本丸唯二的人类。”

从今之后，开始意识到刀剑得到了人类的身份，自己会走向和父亲不同的道路吗？

是否会回应这份爱意，带着这份职责又要走到什么样的终点，恐怕迟早要做出决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