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脸上有坚定有气愤更有决然。
狂乱的马蹄逐渐平息,随着哒哒马蹄声,戴衡驾马慢慢朝着镇子口行去,瞧着一个又一个人,每个人都不敢跟大名鼎鼎的太保对视。戴衡用马鞭指着一个老人,说;“李老头,别人不明白,你应该明白的,我若没有记错,你的孩子就是死在大烟上的,那么你?”
李老头颤颤巍巍的站着,身上披着外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一步也没有退下去。
啪。
戴衡在空中抽响了马鞭,指着领头的中年,淡淡的道;“镇长,我有错吗?”
镇长看着大名鼎鼎的太保,“你没有错,但你有你的规矩,大夏有大夏的法,我已经关押了李轻,等待判审,而你要杀了他,那是违反……”
“狗屁的违反。”戴衡哈哈大笑,“我不知道这么多东西,也不想知道这么多东西,我只知道这就是黄帮的规矩,我不能,他李轻更不能违反,我知道你们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感谢李轻,但规矩就是规矩,现在,给我散开。”
他瞪着眼睛好似一只下山的斑斓猛虎。
人们不知觉的就要后退,可想起了什么,又没有后退。
戴衡驾马逼近人群,怒问道;“大夏法律,贩卖大烟是何罪?”
镇长答道;“当斩!”
戴衡的怒气已达到顶峰,是恨李轻的不争气,也是恨自己,“若是最少超过千斤呢?”
当满门斩首!
砰。
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孩子,忽的丢下锄头,壮着胆子道;“当初的弯刀帮贩卖了多少鸦片?开了多少馆子?就是我这个孩子也是知道的,为什么你不去管?为什么现在你要来管?那些吸食大烟的人就该让他们吸食,让他们一辈子迷醉在大烟里面,让他们死在大烟上,而不吸食大烟的人永远不会去的,为什么你要管李轻哥哥?”
若不是李轻哥哥,父亲早已经看不起病死去了。
孩子记得。
孩子捡起锄头狠狠地握着,狠狠的盯着戴衡,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怕这个太保了。
戴衡任马儿缓步前进,心里忽然有一种无力感,他清楚的记得,这个问题自己也问过黄帮三大护法,为什么我们不管?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出兵扫荡弯刀帮?胖护法笑着说‘这是黄帮的规矩,不可能是别人的规矩,也不可能让别人来遵守,这是其一,其二;弯刀帮的背后是狮鸣山,如果不是狮鸣山在背后,一个弯刀帮能在黄帮掌控阳府多年下崛起?’戴衡知道,黄帮纵然在阳府一手遮天,可这天就那么巴掌大小,直面去面对狮鸣山只是蝼蚁撼大树,是不明智的,也是不自量力的。别看黄帮被称为一洲之内第四势力,跟三大势力之一的狮鸣山差太远了。那时候戴衡就愤怒的说‘好,我知道这是狮鸣山的敲打,黄帮不肯让出一些地盘和生意给他们,斗不过就装死,我认了,但我不认这种局面,给我人,明面上来不了,暗地里我可以摧毁哪些馆子,拦截哪些进入阳府的大烟。’
管兵力的大护法叹息一声,给人,二护法给钱,戴衡带着三护法给的消息去做,有一次被埋伏,戴衡都已经打算引爆大量爆裂弹,让自己死的身体也留不下,好在关键时刻境界突破之后逃了出去。那之后,不管别人怎么劝,戴衡亦然带人去跟弯刀帮暗地里对战,不难缠,难缠的是随时在背后的狮鸣山派来的人,如果不是戴衡这样做,只怕整个阳府已遍地馆子。
这些事情戴衡是不会对身前的这些人说的,他忽的驾马狂奔,粗壮的马蹄越过了那个孩子的头顶,在那个孩子要举起铁锹打去之时,从地面上的水泥里面飞出一道泥土做的长桥,挡下铁锹,也让马蹄在空中的长桥上奔跑而去,等镇子上的人要去追的时候,戴衡带来的十八个劲装少年已经从背后抽出明晃晃的九环大刀,双手握刀,刀光闪烁。
“太保,我再也不崇拜你了,你是个坏蛋。”那个孩子大吼着,大哭着。
那九环大刀是他们越不过去的线。
戴衡驾马落地,极快地冲向了镇子里面有红木门的院子前,院子的对开红门大开,里面站着个穿青衣掐腰的青年,脸上既无喜也无悲,直到看见戴衡下马走来,青年才硬生生笑了一笑,抬了抬手中的酒壶,大喝一口,扔了过去。
戴衡接过酒壶,问道;“我等了你三天。”
李轻摇了摇头,掐腰的手放下,平静的说;“没有人强迫我的,是我自己跟弯刀帮的残余势力联系上了,本来我以为很快会被发现,我小心翼翼的,可一年多过去了,我就以为没有人能抓到我。说起来,大烟可真是赚钱啊,太多太多了,我要做的也很简单,你知道的,黄帮有一条水路,我也跟船跑过,联系了一些外地的玩意儿运过来贩卖,只要把鸦片藏在里面就好了,一路上有黄帮的旗子很顺利的。”
戴衡接着问;“为什么?”
李轻轻轻一笑,“青青得了很重很重的病,你应该还记得我离开了三个月,就是带着青青去大地方寻找大丹师,青青的病很奇怪的,是疑难杂症,平时没有问题,可只要寒冬深夜,青青就会整夜整夜的哭着喊疼,直到那个丹师看过以后给了一种用通气果当归十几种名贵药草炼制的丹药,青青的病才没有发生,可是那需要三天一粒,我算了一下,青青一个月就要吃了两块仙玉,那可是仙玉啊,我一年也不过六七块啊,我拿什么给青青治疗?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嘛?掐死她?在睡觉的时候捂死她?我做不到,回来的路上,我想过找少保,我知道只要找少保,少保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青青,青青的哥哥,我的老大,可那毕竟一年下来二十四块仙玉,少保有什么办法?我怎么能开口呢?我想到一个办法。”
贩卖大烟!
戴衡狠狠地握着拳头,松开,握着,松开,想要大骂,想要拳打脚踢,可又能如何呢?
如何呢?
黄帮必须有黄帮的规矩,江湖也必须有江湖的规矩,黄帮就在江湖之中,江湖也在黄帮之中。
为时已晚!
戴衡没有喝酒,抽出了腰间的直刀,刀背笔直一线,晃着寒光,刀刃微弯,闪烁戾光。
李轻很自觉地走了过去,双膝跪下,似乎并不害怕死亡。
他忽地埋头痛哭起来,嘴中不停的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必须死的,他的首级必须要被带回黄帮。
戴衡阻挡不了这种扑面而来的重力,冷着脸,举起手中的刀,双手握着,刀身颤颤巍巍,是双手!
戴衡记起来,那是第一次砍人,就像现在这样抖动,然后这个男人就握着自己的双手,把刀捅进敌人的腹部之中!
血就撒了一片,一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