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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第1页）

如此繁复浓烈的颜色，令人眼花缭乱，却又彼此彼此衬托。陈子善听到这里，不由再次抬眼细看。旁边的王夫人却是失了兴致，百无聊赖地端茗慢饮。

武毅侯听完长公主所说，点了点头，颇似感慨道：

“不想司徒济竟教得女儿如此擅画！”

长公主笑笑，想到皇后并不喜欢多人知她研画，便不想继续再谈，转题道：“这些日子，我要忙着田庄一些琐事，怕是不能上俯去给侯爷和夫人问安。还望侯爷和夫人多多见谅！”

王夫人喝茶的动作一滞，垂眸掩下怒气。陈子善仿若未听的看着面前茶色偏绘了栀子花茶盅。武毅侯却是神色不显，淡淡一笑：“公主田庄上的事，我到是听说过。公主如此善举，是我大鄢朝的福气，也是我陈家的福气。”

不作犹豫，他继续道：“当初先帝赐婚于我陈家，那是我陈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喜事；这些年，公主不吝身贵，如平常媳妇一样对我和夫人，我们这心里甚是感怀！”

长公主眉头微挑，武毅侯却拉开了架势短话长说：“前几年，子善多有荒唐，伤了公主的脸面。都是我教子无方。而今，本想他跪地俯前、负荆请罪。但我又想着，从先帝到当今圣上，再到皇家头一份的公主，皆是崇尚豪情壮志。子善他毕竟和公主是夫妻，这夫妻一体，他要这么大张旗鼓，怕是有人会闲话累及公主。

所以我就想着，我们家事还是关起门，家里来说。今日我和夫人带他特意前来，就是想请公主宽宏大量，能同他冰释前嫌。”武毅侯略作停顿，若有所叹：“想来先帝在天之灵，也愿意看到公主和驸马破镜重圆！”

一番话落房中，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王夫人低头一动不动；陈子善一直平淡的脸隐隐有丝破裂；长公主愕然未落，忐忑又起。只有武毅侯面色沉定，但就是这样的镇定，慢慢撕开了长公主的纷乱。

“既然公主说有忙事，不如就让子善也出出力；他虽愚钝，但替公主跑跑腿到是比那些底下的人更稳妥些。”

武毅侯长吁感慨：“我年纪大了，这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就期望着你们年轻人和和睦睦，将来我大归之日，也好去给先帝交代。”

真是没发现侯爷竟是这么能说会道，拿人三寸，不惜把先帝都抬了出来，公主再怎么拗，也不会忤驳先帝。

唯有站在长公主身后的李嬷嬷听得心起激动，转瞬她又担忧地悄悄瞄向长公主，就见她低垂眼眸，看不清神色，但熟稔她的李嬷嬷还是眼尖发现她衣袂下绞握着的手、隐隐地抖动。

李嬷嬷看得眼皮狂跳，正寻思着做点什么，缓和气氛。却听武毅侯又道：“这公主府建得真是优雅别致，今日个冒然来打扰公主，颇多失礼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好在公主是我陈家儿媳，不会与我等计较。我这身体不方便，难得出来一趟；我和夫人可否叨扰公主几日？”

李嬷嬷听得错愕，这也太得寸进尺了！

如此急想，李嬷嬷闪烁不安的目光立刻睃向众人；就见王夫人也是满脸惊讶，驸马爷诧异转得到快，但眉宇间的不虞还是让人看得分明。李嬷嬷再看离自己最近的长公主，竟是鼻翼翕动、淡笑起来，但那笑意却隐隐带丝嘲弄。

李嬷嬷看的惊心四起，她怕另外三人窥见，忙拎过一旁暖壶，上前佯装续茶，试图挡住几人视线。

偏长公主的茶盅几乎未动，水满不过瞬间，多立那就是不恭不敬。李嬷嬷万般无奈，磨蹭又退回在侧。

长公主微微转头，看了眼镂空雕花茶几上快要满溢的茶水，突然道：“侯爷客气了，是我考虑不周，早该请了两老来住住才是。”

声音异常低淡，熟悉她的人都能听得出一丝疲惫：“既然侯爷和夫人来了，那就好好住几天。府上有明亲王昨日送来的新鲜龙虾，大家刚好尝尝。”

说罢，她行事干脆地立即吩咐李嬷嬷：“去让管家收拾景园出来，你亲自去安排人手，伺候侯爷和夫人。”

“是！”

李嬷嬷刚应声而去，武毅侯却插话叫住她：“不用了，我腿脚不便，需要有小厮伺候着，还是住外院方便些。景园那里风景好，有很多奇石木雕，以前常听子善提起，还是你们年轻人住更应景些。”

纵是陈子善自以为早就练就了一副不为所动的脸皮，此刻他也觉得难为情起来；父亲竟是要逼着他再住回景园！

只是如此的强人所难，又有何用？不过是丢人现眼罢了。

陈子善觉得这里处处压抑，连呼吸都憋闷起来，他很想夺门而去，手指伸开又收紧，往返几次，他却终是没有起身，理智从未有此刻这般清晰。

他不能！

他不怕死，但他怕死后无脸面见祖宗。

陈子善突然觉得憋屈，他闭了闭眼，猛吸口气，满腔的空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