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距离蓬莱极近,眼看着瀛洲出事,蓬莱作为当世五大仙门之一,也禁不住慌了神。
在华芸道君被陵山君亲自处决后,长老沈复失势,蓬莱新继任的掌门便是从前的执剑长老方怀方。方怀此人,本就是依附陵山君而上位,掌门的位子都没坐热乎,便惊闻噩耗,险些没吓晕过去。
方怀连夜前往藏云宗,请求陵山君出手相助。
藏云宗殿门紧闭,烛火高燃,气氛压抑,方怀垂首站在不远处,低声道:“……神族如今已占据瀛洲,眼看这几日便要攻打蓬莱,我蓬莱举满门之力,也无法抵抗……若是蓬莱覆灭,下一个便是其他门派,无人得以独善其身,还请君上施以援手。”
方怀说着,又不禁抬头道:“那位单枪匹马灭了瀛洲的汐姮公主,当年毕竟是君上您的……”
他话说一半,觑见上方谢涔之冰冷的神色,便又自觉噤声。
如今谁都知道,“谢姮”二字犹如禁忌,轻易提不得。
藏云宗上上下下,都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当年那事闹得太难看,两次道侣大典,如同一耳光,狠狠地打了陵山君的脸,而后谢姮当众剖心,向来清冷自持的陵山君道心动摇,险些当众入魔,又被射了一箭,受了极重的伤。
这一系列事情,众人谈论起来,至今都唏嘘不已。
而后又不知发生了何事,陵山君中箭当夜,竟强行请他师尊道云仙尊出关,私下里不知谈论了什么,陵山君随后急火攻心,九死一生,若非灵渠剑护住心脉,早就命丧黄泉。
如今陵山君伤势还未完全痊愈,按理说不宜再亲自出手。
但放眼整个天下,唯一能阻止汐姮的,也只有他了。
先不论他与汐姮旧情恩怨如何,陵山君那日当众召出灵渠剑,便足以说明一切。
他是命定的神剑之主。
只要他手握灵渠剑,便能唤醒神力,与神族一战。
方怀知晓自己此刻来得不是时候,但若非十万火急,他也不会来触这个霉头。
见谢涔之不语,他又上前一步,急切道:“君上!事关天下存亡,而非我蓬莱一派之事,君上真的要置之不理么?若是如此,将来迟早有一日,神族也会攻上藏云宗!”
方怀字字激动,声音回荡在冰凉的大殿中,又高声喊道:“君上!”
谢涔之闭目不言。
许久,他睁开漆黑的双瞳,看向方怀,淡淡道:“此事我已知晓。”
方怀一怔,又迟疑道:“君上可是打算请出灵渠剑……”
谢涔之并未回答,只侧身吩咐一边的宋西临道:“你去收拾一些地方来,暂时安置蓬莱诸位弟子。”
宋西临领命退下,方怀闻言,有些诧异,谢涔之又看向他,冷声道:“你先率人撤出蓬莱,在藏云宗暂避一段时日,只留下少部分弟子原地守候,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剩下之事,便全权交给我。”
方怀面露喜色,以为谢涔之终于肯出手相救,正要弯腰拜谢,又听他道:“我只能许诺,会护住天下苍生,不让天道崩塌。”
“而你要做的,是在得到命令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轻举妄动,以免不必要的牺牲。”
无论发生什么……?
难道他要做什么?
方怀愈发不解,忍不住又抬头看向谢涔之。
男人站在一片昏暗的光影之下,侧颜冷寂如雪,眼睛比起从前,已然萧索冷漠许多。
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他变了许多。
从前的陵山君,纵使疏离冷漠,却有种意气在,睥睨天下,不可一世;如今却竟有种说不上来的冷寂孤独,凉得像深秋抓不住的风,吹得人心头发冷。
方怀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强行说服自己,陵山君身为仙门之首,自然不会不顾天下存亡。
就算……那谢姮从前是他的未婚妻。
有了陵山君出马,蓬莱应该会保住的吧?
方怀强忍着心头的顾虑,不再多言,只先行告退。待他走后,谢涔之又连夜处理了无数藏云宗的内务,一直忙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