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沈衍的嘴里诈出些话来怎么就这么难?难怪邵志青明明功夫不错却在锦衣卫里混不下去,就这个脑袋,也就只会练个兵,但凡是要点儿心眼儿的都得让他砸个稀烂。
这时,沈衍又说话了,语气里已经有了些情真意切地惊骇和委屈:“在下家里实在没有这些钱的,家父只是个书院里的教书师傅,闲暇还要靠着给人写牌匾赚钱,这次为了送我上京连自己最珍爱的裘衣都卖了,我虽然已经中了举,可我爹管得严,别人送来的投田一亩都没收。”
说着说着,他的胆子倒大了起来:“你们要是非要这五千两不如把我杀了,只是这事别让我爹娘知道,让他们只当我是被人杀了就好,不然让他们知道我是为了他们凑不出的五千两银子死的,我怕他们更自责己身。”
“你除了爹娘不是还有堂兄在京?住着石榴巷那么宽敞的宅子总不会拿不出钱来吧?”
“我那两个堂兄自私自利为人下流,让他们知道我被绑了也只会当不知道,断然不会给你们钱的!”
见这小孩儿说话也不哆嗦了,语气甚至还铿锵起来,已经有了些凛然不惧的气势,邵志青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又又又回头看向“少夫人”,只看见了一对白眼儿。
赵肃睿决心找人替他,可转身一看,自己身后一群都是莺莺燕燕,还都是养在后宅里的,怎么看都比邵志青还不靠谱。
有心找人去唤图南或者培风过来,他突然看见眼前一枚银镯子晃了晃,是吃着瓜子的夏荷当着他的面抬手拢了拢发髻。
“少夫人,让我去试试?”
嘴里叼着帕子,夏荷探在“她”耳边微声说。
崔锦娘虽然讨厌的得紧,可她的心机手段人尽皆知,少夫人吓了吓她,还是要用她的。
那天听见少夫人当众允了崔锦娘会让她再看见自己的儿子,夏荷也心动了,现在的少夫人能挟制了崔锦娘,说不定也真有一日能回了宁安伯府,除了一对儿女,她的娘老子都还在府里呢,她怎么能不记挂?
从那时起夏荷就存了心思要在少夫人面前露个脸儿,她也确实是个不怕事儿的,见少夫人挑眉看自己,她鬼使神差地冲着少夫人眨了下眼睛。
其实本意是想学着柳甜杏跟少夫人撒娇的。
兔子抖耳朵跟花皮豹子抖耳朵那可真是两个东西。
赵肃睿的身子“唰——”一下倒退两尺,结果又抻着了今天已经饱受摧残的腰。
捂着肚皮他呲着牙摆手,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夏荷没做好,就冲着他肚子上这一疼,他就得让她三天吃不着肉。
英明神武的昭德帝着实称得上一句“赏罚分明”了。
眼见自己又犯了错,夏荷的心里又露了怯,这时,突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裙角。
是蹲在一边儿看热闹的柳甜杏。
“夏荷。”小小声唤了一声,柳甜杏比了傻乎乎的笑脸出来。
夏荷差点笑出声,再抬起头的时候手里桃红的帕子一甩,将剩下的瓜子都给了柳甜杏,掌心那点儿瓜子皮被她扔到了地上。
瓜子皮落地,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我还以为好歹是抓了个肥羊,想来掂量掂量,没想到竟然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青当家的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看他身上穿的也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呀,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抓回来?还不如将石榴巷里的那两个给绑来,怎么都比这个有油水。”
沈衍只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他身前,接着,两根冰冷的手指掐起了他脸上的一块肉。
他能感觉到长而冷的指甲戳进了他的肉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生得倒是白净,倒也不必杀了,小小年纪就当了举人,家里应该也管得严,现在大概还是个雏儿吧?把用船装了卖到南边儿去,不管是南风馆子也好还是卖给人家采补,好歹能赚回点儿辛苦钱。”
女子尖利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沈衍打了个冷战,刚刚心里升起的豪情又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