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司流风一个眼神过来,她们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强行半拖半抱地将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德王妃给带走了。
出了帐篷,老远地还能听见她传来的尖叫与怒骂。
西凉茉看了看司流风:“小王爷是个聪明人,一向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
说罢,她转身走向司含玉,蹲下来看了看躺在担架上了无声息的少女,便是一个时辰之前,她还是活蹦乱跳唤着自己‘嫂子’的鲜妍少女,如今不过两个时辰,她就已经不会动,不会笑,不会哭,脖子上缝合的伤痕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具破碎的布娃娃。
西凉茉轻轻抚摸过她柔软的发丝,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条艳丽的丝巾轻轻地为司含玉扎在脖子上,打了个美丽的蝴蝶结。
丝巾承托得司含玉的脸色微微透出美丽的红来,没有再那么苍白凄凉。
“含玉,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只是嫂嫂却不能再做你的嫂嫂了,人世无常,你前半生如此美丽绚烂,后半生谁知是否烟花易冷,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记得哥哥还是最疼爱你的哥哥,嫂嫂还是那个你最喜欢的嫂嫂就好了。”西凉茉轻声温柔地道,为司含玉将那些细碎的发丝挂在耳后。
最美丽的少女,青春定格在她最绚烂的时刻,就像松脂包裹住了蝴蝶,有一种悲凉的美丽,但或许于她也未必不是好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因为西凉茉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要对德王府拔刀相向的时候,该怎么面对一片赤子之心的司含玉?
沉默了片刻,西凉茉身后传来司流风低沉的声音仿佛极为隐忍:“茉儿,你真的就这么恨我,一定要和离么?”
连公公听见司流风这么说,看了眼西凉茉之后,他乖觉地退出帐篷。
西凉茉垂下眸子,淡淡地道:“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妇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顿了顿,将白布给司含玉盖上:“妾身……这是最后一次自称妾身了,觉得这和离书的意境是极好的,既然妾身与小王爷并非一条道上的人,又何必再如此纠缠,各生怨怼,所以妾身等着小王爷的这一纸和离书。”
说罢,西凉茉起身,向帐篷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她忽然转头补充了一句:“我若是小王爷便要好好地考虑,接下来的事,怎么对陛下交代,毕竟能偷偷将熊运到岷山上,对于一个深闺女子而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知道的人说是德王府家教不严,门庭不谨,以至于出了庶女谋害嫡女的事,不知道的……。”
西凉茉的声音带了一丝嘲谑:“不知道,说不定会以为您谋逆呢,您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司含香,让德王府陷于被陛下怀疑的境地么?”
说罢,她便转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帐篷。
司流风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地哐地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龙凤玉佩,那是当初他给西凉茉的聘礼。
竟然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放弃要夺取香儿的性命么?
西凉茉,本王该认为你是太执着,还是太狠毒呢?
……
连公公随着西凉茉走出了地,忽然对着西凉茉低声道:“千岁爷,很有些不悦。”
连公公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西凉茉的脚步一顿,随后有些疲惫地道:“行了,替我跟师傅说,今儿是我不对,不该掉以轻心,非不让魅七和魅六跟着。”
连公公也有些不赞同地道:“小姐,不是咱家多嘴,您这个性子得改改,魅六和魅七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但是您也不是第一次找各种由头支开他们了,就算您不喜千岁爷让人看着您,也总要顾忌着自家性命才好。”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千岁爷明明就在陛下的帐篷里,却没有出来见郡主的原因。
西凉茉今儿正是忧伤烦乱的时候,听着连公公念叨,愈发觉得有一种很难以忍受的情绪正在心中左冲右突,便不耐地道:“行了,连公公,就是我死了,千岁爷也不外再费心去找一个有趣点的玩物,你们只要教导得这玩物晓得忤逆千岁爷,又不要太自寻死路就是了。”
连公公闻言,顿了顿道:“若是您真有事了,千岁爷是不会如何,但魅六和魅七便已经没有再存在的价值了,没有价值的人与东西,是不配留在千岁爷的身边的,当然,这没有价值的东西或许还包括您身边的三个丫头、两个嬷嬷,甚至靖国公府邸,更甚者或许还有咱家。”
西凉茉听得心中一怔,她有些不自在地道:“公公,您就不必开玩笑了,怎么也不会牵连到您的头上。”
连公公是九千岁手下第一干将,谁人不知道?百里青也不是那种会冲动行事的人,所以何必将她说成妲己、褒姒一样会引得君王一怒,伏尸千里的人物?
连公公神色还是看不出喜怒的,只是淡淡地道:“小姐,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