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薛进便带着两几个皇城司的内侍官随着许崇矩去了翰林图画院。
掩櫕宫的灵堂内,皇帝长眠于梓宫中,萧幼清披着粗生麻布所制的斩衰,抬手将生麻束发挽成的丧髻拆开,散发跪伏于灵前,望着画像目光逐渐变得呆滞,随后低下头看着手里捧着的铜炉,“原来有时候欺骗,也可以是自欺欺人,我和你一样,无法割舍爱与欲,所以我总是在这期间徘徊,不断犹豫,不断质问,甚至告诫自己,君王寡情,古无例外,因为害怕所以总是欺骗自己,总是勉强自己,把心封锁起来,以为这样就能够让自己摆脱爱欲,直到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从身边离开,做着最坏的打算,却替我周全好了一切,你总是害怕我会离开你,会被人夺走,”萧幼清颤抖着一笑,“可我哪有你想的这么般好。”
“殿下。”薛进走入灵堂,“翰林图画院侍诏许崇炬将官家遗命中要带走的画像拿来了。”
“让他进来吧,抬到阁门就行了,别惊扰到官家。”
“是。”
内侍与许崇炬将三幅画轴小心翼翼的拿进掩櫕宫,薛进将其抱进灵堂跪伏道:“太后。”
萧幼清从地上爬起,差点因为腿脚麻木而未站稳,赵平便连忙上前将人搀扶住,萧幼清走到许崇炬跟前,“这画?”
“官家当年吩咐的,为皇太后殿下每十年作一副真,前些日子先帝于福宁殿召见臣,说只要带着这三幅画走。。。”许崇炬的头枕着手背跪趴下,“臣作了江山图,但先帝说江山与他而言只是负担与责任,先帝真正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太后一人而已。”
萧幼清红着眼转头看向梓宫,“那她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旁侧的内侍听后纷纷跪伏,许崇炬抬起头,“太后。。。”一侧的薛进便扯住他外披的粗生麻袖子。
萧幼清转身垂下手走到架起的梓宫前,捂起颤抖的嘴盯着梓宫内的皇帝,“你比
谁都狠心,可是我连恨。。。都舍不得。”
薛进抱着画走上前奉上,“殿下。”
萧幼清扶着梓棺木,抬手将画轴打开验看后卷回系好轻轻放置于穿衮服的皇帝身侧,“你若真是在意我,便保佑那孩子能够多留在我身边伴着我,他的身子垮了,我明明知道原因,却还是无法去恨你的狠心。”
几个内臣躬身倒退着离开,薛进顺手将许崇炬也拉出了灵堂,剩下萧幼清独自一人对着灵柩里的遗体埋怨。
“女科施行不到十年,满朝文武皆盼着新君能够恢复祖宗之制,新君性仁但胜在至孝,可若。。。晟儿还这么小,我真的。。。”萧幼清扶在棺木上,“无法忍受将来的几十年里没有你,你把我的心带走了,只剩下一副躯壳的人,我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啊。”
景和元年三月中旬,先帝驾崩后十二日定为小祥祭,皇太后及皇帝率群臣服小祥服举行祭奠仪式,第二十五日为大祥祭,仪如小祥,设幄次于掩櫕宫前,内置袒服,仪鸾司设酒馔、盥器、香火于灵前。
皇帝与皇太后及太皇太后率宗室至灵前,庶出宗室及外戚与宰臣于掩櫕宫内,其余文武百官则躬立于掩櫕宫外的殿庭,文武百官着朝服缟冠,皆披丧服。
“哭尽哀。”
“跪!”
皇室诸亲及文武百官屈膝跪地,两手相击,振动其身而顿首,殿庭遂旁站立服丧的内侍与宫人也相继跪伏,哀嚎的哭声旋即传出。
“起。”
萧幼清扶着太皇太后起身,“娘娘的身体。。。”
太皇太后擦着泪眼,“老身没有事,”旋即盯着灵位后的梓宫,“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几世的冤孽。”
曹舒窈便将身侧的皇帝扶起,“官家。”
后面跪伏起身的为长公主与诸大长公主,其中先帝的同胞姊姊秦国大长公主与吴国大长公主关系最为密切,也是最受先帝恩赐的两位大长主,皆泣不成声的由各自长女搀扶着起身。
“跪!”
“起。”
“跪。”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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袒祭之后三日,文武百官除丧服,解除国丧禁制恢复正常生活、饮食酒肉以及婚丧嫁娶。
尚书左仆射王文甫与右仆射韩汜负将撰好的谥册文及由翰林学士曹佩茹所撰的谥
议上呈皇太后。
“官家看过了没有?”
“官家没有看,说是让臣等直接送呈皇太后殿下。”
“谥议是由翰林学士及大夫以上的所有文官所议定的,依先帝生平而定谥号。。。臣等与其他几位辅政大臣斟酌了许久拿不定主意,而那些文官们…请皇太后圣裁。”
“中宗、圣宗。。。”
“武宗一朝虽对外用兵收复了十六州,但也因此也消耗国力,又经变法之乱与藩王造反,加之武宗迫切想要改变文武失衡,致使适得其反,晚年大兴土木,使国力渐衰,至干元初年先帝励精图治,在位三十一年兴变法、退北辽、平西夏、开疆扩土使四海归心,创干元盛世,是为中兴之主,然。。。”几个心腹大臣跪伏在地,“晚年行酷吏,以致冤狱,是为功过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