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的额头上便有了一道疤,时刻冷漠的告诉她,不要去管别人的闲事。
她果真被送走了。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家庭,那些人像驱赶瘟疫一样驱赶她的存在,她渐渐的便在心里筑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那里放着她的妈妈,只有她的妈妈需要她,只是她被她害死了,那这样一个冷漠的世界,还会有人需要她吗?
她十岁那年再一次被人丢弃。在那个最初的S城里。
那个看起来温和的女人在一个雪下得有些大的冬天塞给她100块钱之后,告诉她,等着她,她会回来接她。跟她的妈妈一样的话,她又再一次愚蠢的相信。
她蹲在那里,冷冽的寒风钻进她的身体里,她的心此刻也是一片冰凉,她看着天空从白天到黑夜,雪花还是在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她甚至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和她的心跳一样渐渐变弱。
她躺在了雪地里,雪花便落进她的嘴巴里,眼皮上,凉得渗人。她朦胧间看见了她的妈妈,温柔的说着“宝,快些醒来。我们要回家了。”
“妈妈,等一等我。等一等弯弯。”
她惊得睁开了眼,头顶上方是一把灰蓝格子的伞,一双骨节均匀的手指捏在上面,那是一个少年,细碎的黑发披散在额头,他穿着厚厚的大衣带着灰色的围巾,蹲下身来,捏住了她的手指,他的手心很暖,像极了她妈妈的手,身上带着清冽的竹香。
“弯弯,要不要跟我回家?”她这才看清他的脸,语气里带着少年的稚气,清越的声音很好听,眉宇间自有着一股隐约的气度,眼睛里是细碎的亮晶晶的光芒晃花了她的眼,嘴角勾着温和的笑意。
“好。”她几乎是受了蛊惑般的答应了下来,那时并未多想这人有可能是骗子,只是虔诚的跟了他走,仿佛是一种信仰。
许久之后她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命运。
14岁的孙怀瑾带给10岁的莫绛心的命运。这便是他们的初遇,在S城那场罕见的大雪里,生命便开始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他牵着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醉花阴
S城寸土寸金的半山腰上只有三户人家,景家,杜家和孙家。不过孙家的本家并不在这里,只是孙怀瑾要住在这里,孙家宠他,便允他,留下了一干人等照顾。景凉和杜衡便时常往孙怀瑾家跑,一来二去便成了兄弟,那天看到孙怀瑾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个瘦得像只猴的女孩子抱下车的时候,着实把他们惊了一把。
“容之,我们养宠物,你倒好,把人当宠物养。”杜衡半天不得言语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景凉踹了杜衡一脚,杜衡这才看清楚孙怀瑾的眼睛如同刺骨的寒冰。
“去把朱伯伯喊过来看一看,杜衡,你去。”孙怀瑾指名道姓的喊了杜衡,杜衡惨叫了一声,朱伯伯住在山脚下,今天恰巧两家人都去赴了城北易家的宴,孙怀瑾家里的车今早被家里的福叔开下去定期保养,这就说明杜衡必须走到山脚下去,孙怀瑾他绝对是故意的。景凉推了还在嘟囔着什么的杜衡一下“快些去。”
瞥了一眼已经进屋的孙怀瑾,转身跟了上去。嘴角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有点意思。
醒来后的莫绛心毫无生气,眼底还是冷漠着,她拒绝所有善意的关切,见人都是带着七分疏离三分礼貌,她已经快要厌倦这样的漂泊,她知道终有一日她又会被抛下,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哪里才是她的家,她是为了谁存在的。
在这个半山腰住了将近一年的莫绛心从来都弄不清楚那日带她回来的少年的想法。
他宠着她,却不溺爱,告诉她正确的是与非。
他却每天都会陪她吃饭,遵循她的想法与原则,带她一起上学,教她不会的功课,带她去见他的朋友,告诉他们这是他的妹妹,不要随便欺负她,照顾到她的一切喜好,会在生病的时候照顾她,那样的关怀备至,仿佛莫绛心本来就是生来就有着血缘之连的亲人,以致于后来他对她演变成了毫无原则的时候,他和她仍旧觉得理所当然。
莫绛心却还是不愿跟他靠得太近,太近的话,如若那一天他抛弃了她她会舍不得的。
真正和他亲近起来的却是那一次放学回家。
他和她并肩走着,家里接送的福伯有事去了本家,孙怀瑾便接了在小学的莫绛心回家。
那时候莫绛心并不常与人说话,自然便有些看不惯她过于高傲的性子,经常来找她的麻烦,每次她都堪险的逃了过去,与自己战斗不了的敌人争锋相对时,她总会选择逃,并不是软弱或是其他的,她只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带给孙怀瑾的麻烦会让她显得多余且讨厌。
只是在看到放学必经之路的巷子里聚集着三五群人,她知道自己今天也许逃不过去。其中一个带着耳环叼着烟的少年她倒是认识,是素来在自己班里和自己不和的林朵的哥哥林阳,据说是那个风闻不好的初中的老大,难怪今天林朵笑得那样难看。她皱了皱眉眉头看了看身旁的孙怀瑾,想着该怎么让他先走,不要管自己。
孙怀瑾瞥了一眼巷子看着旁边脚步有些迟疑的莫绛心,转而拉起了她的手,直直的朝前走,不出预料的被那群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