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走到蒋凯丽面前时,站在门口的雷恩一个侧身,挡在他面前,“顾北辰,你想逃婚吗!” 衣袖下的拳头紧握,若不是如此多的媒体在拍照,他可能会狠狠给他一拳。 他那么珍视的诺诺,他那么心爱的诺诺,竟然被这个男人晾在一边,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蒋凯丽上前,小鸟依人的拉住顾北辰的衣襟,躲在他身后。 顾北辰伸手将雷恩推开,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眸底深邃而冰冷,“雷恩,少管闲事。” 还站在原地的一诺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从众人之间那条狭窄的路飞跑了出去。 媒体记者抓住这一惊天的新闻,开始狂拍起来,一诺的裙摆很长,高跟鞋踩在上面她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到最后脚上的鞋子都被她跑掉了,她却丝毫也不在意,只顾自己拼命的向前跑着,仿佛逃离这个世界,她就能解脱一样。 雷恩慌忙抬步追上去,“诺诺,你要去哪里!” 很快,雷恩的身影也消失在休息室门口,大厅里自顾自喝闷酒的俞俊以看到一诺疯跑出去,也跟着跑了出去。 闪光灯刺眼的光线不停卡擦的闪着,记录着这盛世无双的婚礼上荒唐的一幕。 新娘跑了,钧雷集团的少当家和法院院长之子疯狂追了出去,而我们婚礼的男主角,我们的部长大人却和一名一身白衣的娇俏女子站在一起。 他们站在门口的模样,仿佛金童玉女一般,叫人有种今日的婚礼是为他们而办的错觉。 宾客席上,白珊嘲讽一笑,“一个野种,活该顾北辰不要她。”夏苍峰听这话瞥了白珊一眼,起身离席也快步走了出去。 顾委员长和蒋董本在招待宾客,听管家说这边有突发事件便赶了过来,入眼就是蒋凯丽拉着顾北辰衣襟的模样。 “伯父伯母好。”蒋凯丽带着胜利的微笑,上前与二老打招呼。 顾委员长看也没看她一眼,蒋英生气的眯起眸,“蒋凯丽,你害的北辰还不够吗,为什么还来祸害他的婚礼,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罢休。” 蒋凯丽一垂眸,娇声细语的道,“伯母,您说这话就不对了,我与北辰可是真心相爱的,你们怎么能棒打鸳鸯,让他另娶别人呢!” 蒋英不想再理会她,只抬头看着顾北辰,一把将手中的钱包摔在桌上,“去把一诺给我追回来,现在,马上!” 顾北辰抿抿唇,眸中尽是深不见底的模样,“宾客席还没敬酒,我不能去找她,她既然如此不懂事,若真的不想回来当我的新娘,我也不勉强!” 言毕转身往宾客席走去,开始摆着笑敬起酒来,蒋凯丽也快步追上前去帮他挡酒,众媒体的镜头自然不肯放过这样劲爆的场面,争相拍了起来,顾北辰亦没有阻止。 —— 夜晚的易州冷了起来,车水马龙如云过高空穿梭着远去,天空轰隆过几声闷雷后竟下起暴雨来。 一诺的车开的极快,仿佛要冲破这肆虐的大雨,冲破这阴霾的天气,冲破这沉重的枷锁,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只有胸口的痛是真实的,真实的让人无法忽视。 原来,他娶她,不过就是为了逼蒋凯丽回来嘛!原来,她不过是个可笑小丑,在他的生命中,她根本没有任何重量。 原来,她爱过他许多许多年之后,仍旧是一场梦、一场空。 猛地踩住油门,见红灯她也不停下,有好几次都险些撞上别的车。 雷恩开车跟在她身后,提心吊胆的打她电话,她却始终不接,俞俊以亦驱车在大雨里疯狂的追赶着。 他们都没有想到,一诺的性子竟然也如此刚烈,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夏一诺,原来也有如此失控的一面。 玫瑰巷外的十字路口,向来是交通事故频发地点,一诺车速过快,正正撞在路口的绿化带上。 车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原地停了下来,挡风玻璃前还冒起缕缕青烟。 雷恩见这一幕慌忙一个急刹车从玛莎拉蒂内跳了出来,疯狂跑向一诺的车,那一撞,似乎将他的灵魂都从身体内撞了出来。 若是一诺有任何闪失,他想他是无法活下去了。 俞俊以驱车而来时正见一诺的车前方青烟越来越浓,也将车停在路边,一路跑向一诺的车子。 当跑到车门旁的时候,他看到雷恩眸中一闪而过的光亮,不知道是雨水落进了他眼里,还是他心里的泪水流了出来。 还在为撞车事件心惊肉跳的俞俊以此刻只能听到雷恩口中在不停的念叨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往车内定睛一看,一诺手臂上被撞伤了些,有殷红的血溢出来,值得庆幸的是她整个人还是清醒的,脑袋上也没有伤。 俞俊以长舒了一口气,与雷恩合力将车内撬开,把一诺抱了出来,婚纱上长长 的裙摆卡在车内,也被两人强大的力道撕开。 雷恩与俞俊以却没有时间计较裙摆的事情,都迅速脱下身上的西服披在一诺身上。 一诺挣开二人的怀抱,将肩上的西服拿掉丢在二人手中,“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光着脚,踉跄着往前走,脚底亦早被磨破,红色的血与地面上的雨水混合,说不出的腥甜让人心头一痛。 俞俊以一把拉住她,“一诺,别再逞强了,你受了伤,快些让雷恩给你包扎吧。” 天知道此刻他有多么感谢上苍,还好是撞上了绿化带,若是撞上一辆飞驰的汽车,那这一撞,一诺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们很想看我如此狼狈的样子吗?不要再跟着我了,求求你们,求你们还不行吗,放过我吧!”一诺回头声嘶力竭的喊着。 柔弱无力的声音在雨幕里让人莫名的揪心,俞俊以扫一眼身侧的雷恩,“她还爱着顾北辰,多说无益,你看紧她,我去叫顾北辰来!” “这不是你俞少的行事风格!”雷恩冷声回他。 俞俊以何时肯将自己爱的女人推给别的男人?此刻他却宁愿让雷恩守着一诺,自己去找顾北辰来?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卑鄙,无论我有多想得到一诺,都不会趁人之危,我希望她快乐。”俞俊以说罢转身走进疯狂的大雨里。 他走后,雷恩寸步不离的跟在一诺身后,没有只言片语,只是静静的跟着。 大雨将她盘好的新娘头淋开,长长的卷发黏在后背上,雨水顺着发丝流泻而下,新娘服贴在身上她也丝毫不在意。 此刻的她,狼狈的像一个无家可归者,像一个被人丢弃了的娃娃,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里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与母亲住的地方,她忽然想起上个月母亲忌日时,她曾在这里住了一晚,那时,顾北辰还给她包扎伤口,为她系蝴蝶结。 大门锁坏掉了,他竟然在路灯下整整守了她一夜,后来她虽装作不知道,心里却是暖的,暖的像住进了阳光一样。 可今夜的雨真的好大,打的人心好痛好痛,她抬头看着漆黑的雨幕,玫瑰花被大雨打的七零八落,花田里到处都是淤泥。 她站在那大片的血红玫瑰面前,哭的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或许只有在这样的大雨里,她才敢肆无忌惮的哭泣,雨水冲刷下,没人看得见她的眼泪,没人看得见她的脆弱。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天亮之后继续坚强勇敢的上路,过自己驾驭不了的悲苦生活。 蹲下身在玫瑰旁边,一诺纤长的指捻起地上一片掉落的花瓣,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妈妈,我好想你!” 纤弱的身躯缩成一小团,她不停的颤抖着,哭的伤心彻骨。 雷恩上前,将抱在怀里的西装披在她身上,“易州八月的雨最是伤人,寒气淤积在身体里,时间久了是会生病的。”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安慰她,不知道该怎样开解她,甚至连再次抱她入怀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内容了。。。 雷恩眯起眸看着夜幕下的一诺,如果当年他不顾一切的将她带离易州,如果毕业后他们没有留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打拼,或许如今的一诺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 如果他那样做了,或许,一诺早已是他的新娘,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碎。 一诺抬头看着雷恩,再次将西装从肩上拿下,丢在他怀里,“如果心都凉了,还会怕冷吗?” 是的,她畏寒,可是此刻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一般,她却并没有觉得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忍受的,永远不是寒冷或者饥饿或者别的什么。 所不能忍受的只是你爱他他却不能像你爱他一样的爱你,所不能忍受的是冷漠和不在乎。 这些她都从顾北辰那里切身的体会到了,原来爱情真的是这么让人绝望的东西,她起身,推开小院儿的房门,走了进去。 雷恩亦跟了进去,打开厅里的医药箱,给她处理伤口,一诺漠然的坐着,眉目中没有任何光彩。 “疼吗?”不小心碰裂她的伤口,雷恩心痛的皱起眉,轻声问她,她却始终摇头,一句话都没有。 半晌,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一诺垂眸看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按了接听键冷冷的开口,“喂。” “呵,我是蒋凯丽……”电话那头的蒋凯丽轻蔑一笑,声音虽千娇百媚,却蕴含着无尽的攻击性。 “对不起蒋小姐,我想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再见。”一诺正要挂断电话,却被蒋凯丽打断。 “夏一诺,不要以为今天举办了婚礼你就能成为顾夫人,这不可能。你说你贱不贱,许多年前你就明知道他爱的人是我,你还愿意跟他结婚!你以为你这样委曲求全,降低尊严的爱着他,他就会爱上你?我告诉你,你别作梦了!男人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下贱女人!活该你一辈子得不到他的爱!”无法想象,这样恶毒的语言,是出自那张美丽的脸庞。 一诺擦擦脸上的泪水,“那你呢?你就那么自信他还爱着你?” 对于蒋凯丽中伤的话语,一诺的态度却只是冷淡的,如一杯凉透了的白开水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当然!”蒋凯丽在卫生间门口,扬高下颚,自负的瞪着镜中自己的影子。 “既然那么爱,为什么却选择和其他女人结婚了呢?既然那么爱,为什么最终选择了家世背景,而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你呢?” 第一次,一诺用这么直接的态度同一个人,一个情敌交谈! 每一句,她说的都是事实!却又似乎不是事实,往日里在谈判桌上的那一套,在蒋凯丽面前她竟然丝毫施展不出来。 爱情是个绑手绑脚的东西,她唯一能用来保护自己的,就是像对方一样刻薄,像对方一样的咄咄逼人。 “你……”被一诺如此一问,蒋凯丽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又很快的,恢复过来,不屑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得意之色,“那是因为我先拒绝了他的求婚!你懂不懂?是我,选择了我的梦想,而放弃了他!顾家何等强势的背景,怎么会需要跟你小小的夏家联姻,你别做梦了!” 是吗? 电话这边的一诺提了提眉,淡笑不语。 她记得,曾经有个男人告诉过她,如果真爱,会爱她的一切,也包括,她的梦想! 一诺不打算再跟她继续聊下去,“蒋小姐,我还有事,就不和你聊了,再见!” “等等……” “恩?”一诺秀眉轻敛,没有挂断电话,而蒋凯丽却先挂断了。 原来她竟是如此霸道的女子,挂个电话的权力,都要跟自己抢吗?一诺无奈的笑笑,手臂上的疼痛,仿佛根本没那么重要。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却是一条彩信,她打开来看,是一双交握着的手,那两只手很显然是一男一女。 男人的手她认识,因为手腕上那闪亮的19颗深海珍珠,而被他握住的女子的手上,也有同样的一串手链。 她忽然想起当日远东庆功宴在东风会所碰到顾北辰,因她不小心扯断了他的珍珠手串,他差点扬手打她。 今日的婚礼上,她当然也没有错过看他的手腕,就连交换戒指的时候,他手腕上都还带着那珍珠手链。 泪水模糊了双眼,一诺忽然笑出了声音来,原来,他连结婚的时候,都带着他心爱的女人。 雷恩从旁将她揽进怀里,声音颤抖,“诺诺,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你难过就哭吧,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半掩的门外站着夏苍峰和夏茗雪,本来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夏苍峰在院子里站着径自看着满地被雨水打落的玫瑰花瓣,眼前忽然就浮起一张温柔的笑脸来。 那是年轻时的谷雨,一诺与她很像很像,每当看到一诺,他总会想起那温柔的女子,她柔情似水却也倔强而不可一世。 她死在最年轻貌美的时候,死在他多年前的梦里,死成他此生都忘不了的伤。 夏茗雪透过窗看着房内相拥的两人,温柔的眸中也泛起了水雾,她上前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夏苍峰,“爸爸,让雷恩好好陪陪四姐吧。” 苍峰点点头,与茗雪一起走出了大门。 —— 琼云大酒店,宾客席上,顾北辰一桌挨着一桌的敬酒,蒋凯丽便在他身前帮他挡酒。 来赴宴的宾客,有哪一个不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灌一灌顾北辰,蒋凯丽跟着也喝了不少,走路有些不稳。 常务助理岳杰打电话来,顾北辰接过便问,“找到一诺了吗?” 电话那头是轰隆的雷声和哗哗雨声,岳杰紧张的道,“在路边发现了一诺小姐的车,撞在护栏上了,车内有血迹,四小姐人不见了。” 顾北辰听这话,手中的酒杯咣当坠地,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慌乱中,他拨通了雷恩的电话,“夏一诺和你在一起吗?让她听电话。” 顾北辰再没说什么,电话里是死亡一样的沉寂,这一刻他真的有些害怕,他怕听到雷恩说一诺不在他身边,怕听到雷恩说一诺伤的很重,更怕听到别的什么更不好的消息。 雷恩思虑片刻,还是将电话递给了一诺,“诺诺,北辰的电话。” 一诺将电话拿在手中一句话都没说,良久,那边传来顾北辰暴怒的声音,“夏一诺,半小时之内,给我回来,否则远东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 “顾北辰,你欺人太甚。”一诺想与他争论,却丝毫都没有力气提高声音说话,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他一大截。 呵,真好,她结婚这个夜晚,她的情敌和男人同时打电话来威胁她,她真是三生有幸。 “就是要欺负你。”顾北辰愤怒的眸中血红之色上涌,亦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一诺愤怒的将电话摔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摔掉的是雷恩的电话。 “对不起。”她从沙发上起身,道歉。 雷恩双眉紧皱,“没事,只要你开心,想摔多少都行。” 一诺局促的扯扯手臂上裹好的伤,“送我回去吧。” 雷恩错愕的抬头对上她清澈的黑眸,良久,却仍是点了点头,“好。” 对于她的要求,他向来是不会拒绝的,也绝对不会拒绝。 他想是他宠坏了眼前的小女人,所以她才成了别人的新娘。 —— 琼云大酒店,挂掉电话之后顾北辰便一个人在休息室坐着抽烟,蒋凯丽靠在门口头晕的厉害。 看顾北辰双眉紧锁的模样,她忽然发现面前这个男人,似乎不是从前深爱她的那个男人了。 他仍旧跋扈霸道不可一世,可在她面前,他开始有了心事,开始有了永远不会说出来的东西。 她记得,往日里顾北辰是很少抽烟的,而这一小会儿,手边的烟蒂却将烟灰缸堆满了。 “北辰,你以前不喜欢抽烟。”她上前夺过他手中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顾北辰顺手又抽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后,他靠在沙发上长叹一声,“现在喜欢了。” 蒋凯丽眸光一黯,在沙发上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来,“北辰,以前你不喜欢夏一诺的!”她说的十分笃定。
8。洞房花烛
良久,蒋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