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勇一听是个赶路人,想起外面的冻雨,连忙招呼着盛明坐下,让王香端了杯热茶过去,“自然可以,这么晚了确实是不能再赶路了,太危险了……”
默不作声躲在一旁的木木也看着这个男子,只见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却并没有喝,只是捧着暖手,莫名就觉得这男人是在嫌弃他们家的茶。顿时不乐意起来,心里鄙夷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
天地良心,若是让盛明听见木木的评价,定是要鸣不平的,他真的只是因为太冷了想先暖暖手的,而且他眼睛受了伤,哪里还能看见!
高勇见男人虽然形容狼狈,但这衣服面料以及周身的气度却实在不像是他们这种乡野人家,于是询问着盛明是哪里人,怎么会跑到南池村,还留到这么晚。
“我本来是打算从山下驿道路过,谁曾想有段路被雪封了,想起之前有个大哥说过能从位于半山的南池村抄捷径绕过去,我这才上的山。”
盛明徐徐说着,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暖意,告诉高勇,自己上了山却不小心一脚踩空,从山上滚下来,一时间昏了过去。
这种天气,在大雪中昏迷不醒,还是在深山老林里,随时都可能冲出来什么野兽,也亏是他命大,在还没冻死之前醒了过来。只是眼睛也受了伤,不太能视物,依稀记得之前看见村落,这才走过来。
“您这里离大道最近,所以我就只好来叨扰您和您家人了。”盛明再三道谢,说这真可谓救命之恩。
木木看着盛明,也觉得新奇,在南池村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像盛明这样一个人,说话别别扭扭,行为又客客气气的,真像个假人。
“只是……”嬷嬷面露难色,“公子若是想要留宿,可能条件并不算好……”
他们家就那么两间房,一间是嬷嬷住的,一间是高勇他们一家,木木本来也是和父亲母亲有一间房,但因为他们已经不在了,嬷嬷他们就合计着把那间房拿来堆放杂物了。
本来嬷嬷想叫木木和自己一起睡,但木木拒绝了,还是想在原来的地方,所以木木就一直住杂物房。
如今突然来个人要借宿,那也只剩那间屋子还有位置空余了。
“我倒是没事,只是……小姑娘还未出阁,就这么和我待在同一间房里,会不会有损小姑娘清誉?”盛明没想到,这户人家生活的如此贫困。
若不是出来这么一趟,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么个万民称颂的盛世,原来还有那么多人连温饱都在挣扎。
“这个没事的,我们乡下人,不太在意这事……看公子也是有学识有教养的人,不至于会对我们家孩子做什么的。”嬷嬷说着便让木木领着盛明回屋子。
夜已经深了,但还是能听见冰粒掉落在叶子上发出的沙沙声,因为离林子近,一大片一大片的声音,莫名让木木想起来春天自己在松林听到的林涛声。
盛明眼睛受了伤,嬷嬷替他清理了一下,拿了根干净的布条,裹好草药,让他敷上。彼时木木领着盛明走路,可他磕磕碰碰的,就这么几步路程,硬是踉跄了三次。
进了杂物房更是容易被旁逸斜出的东西戳到,木木没有办法,只好走到盛明身边,抓着他的手,还要不时提醒他低个头,抬下脚。
“多谢姑娘。”刚把他领到临时架起的床边,盛明转身就想再对木木行个礼,眼看着就要自己撞上面前那堆货架,木木向前大跨一步,左手堪堪托住盛明的双手,为防他的眼睛再受伤,用右手捂住了货架一角。
盛明的额头碰到一片冰凉的肌肤,意识到是木木在帮他,连忙起身,“多谢多谢……”
木木收回手,摇摇头,突然想起来对方现在是个瞎子,看不到她摇头,只好紧紧抿了抿嘴,然后面无表情的回了句“不用。”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着你要是再那么帮你一下就多谢一次,干脆自己拿根棍子戳死自己好了。
夜间,盛明躺在床上,耳边还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想起自己来时路上碰到这场雨,一时间找不着路。幸好摸索中扶着了一块石碑,发现自己好像误打误撞进了某片碑林,这才顺着那片碑林走了出来。
“在下想问问姑娘,此处是否曾有大儒在后林立碑?”自己应当好生谢谢他,若不是他立下这碑林,恐怕自己就要折在这里了。
木木缩成一团,把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听见他的话,心里暗忖“大儒是个什么东西?”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后林的碑么?我们这里惯来是只立碑不堆坟的,那些估计是先人的墓碑吧。”
“……”
就是因为那里全是墓碑,当时二财不小心让木鸢飞进林子里时,二财才不敢进去,把责任全推到木木身上,怪她只会在一旁看着,然后颐指气使的让她去把木鸢找回来。
木木又在暗戳戳吐槽二财,盛明则独自沉默着,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木木一早醒了,穿好衣服后发现盛明依然没有动静,走到床边,就看见他脸色潮红,双眉紧皱,急促的喘着气。
正巧高勇打算来请盛明吃早饭,就看见木木从柴房出来喊人,“他在发热。”
大雪天里又是昏倒又是淋雨的,发热也正常,只是这看病又要花掉不少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