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自觉占了流光太多时间,不好意思,于是府里得了什么赏,明珠珍珠珊瑚什么贵重的都让人有意送过来,算是自己出的银钱。可是银素又哪里知道,她在流光那里多了几件衣裳,用的是什么。
流光房里有一大半如今已是她的行当,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流光亲手制备的,那怕是她穿的袭衣,何止一匹千金;她晨起流光给她收拾带的簪子玉镯,何止一件万金。可是流光都取了低调又素净的样式,银素又从不看重这些,只是觉得好像自从有了流光,就没再遣府里做过新衣裳,衣服却总是够的,其它的,再未想过。流光也从不言语。
现下傍晚,银素又在流光处,伏在桌前处理如今河道重修的事,流光从不扰她,靠在榻上看着各店的账簿。这时,叶子躬身进了来,抚了帘子,这是有事汇报。“主子。”
银素正头疼:“什么事?”
叶子见她脸色不好看,想必是打扰了,可是如今是月末,也是该汇报整理府里的事,也是不好耽误:“主子,管家问这月的账目主子可曾过目了。还有下个月便是西王君的生辰,问主子要送什么,是上次的那个琉璃檀板花瓶还是笼头西域的沉香?还有越国往来的礼物单子,还请主子定下来。还有,下个月初三时三元节,可要给各国使节请酒摆宴席?……”
叶子还未说完,银素脸色越发的不好:“这些她自己定就是了!不然我请她做管家做什么?!”朝里的事如今是越来越多,还拿府里琐事烦她。
叶子更是战战兢兢:“主子,这些……这些,是实在管家不好做主的,只能请主子定夺的。”公主如今尚未娶亲,府里没有正君,这些自然只能是银素示下。
银素气,流光过去抚她:“好了,气什么。小心积了食。”
“这些事,什么琉璃檀板花瓶,我哪知道是什么!”银素抱怨着,突发看向了流光,咦,这里不是有个最好的最知道的么!如是,立即抱了流光的胳膊:“好流光,这些事,我实在心烦,你帮我,好不好?”还不待流光回话,赶紧转头吩咐叶子:“好了,把账目给流光放下吧,以后这些事直接给流光公子说就是了!不必回我。”
这是,这是,要让流光公子执掌府印了?!这样天大的事。叶子惊得说不话来。
银素自然不知道,执掌府里的权利有多大,特别是她公主府,那怕是她娶了夫侍,侧夫和侍儿都难得这权利,各贵人府里,都是正君主持,也或有是极其得宠的侧夫主持。如今,她这样让流光掌事,在他人眼里,是多大的宠爱,这岂不是间接承认了流光的身份,至少是把流光抬到了夫位上了!这世界阶级是多明显,夫,侍儿和外坊的情人何止天差地别。
站在榻前捧着账薄的砚冬,早已高兴的控制不住,眉眼都笑开了花:这公主从未提过给主子名分的事,如今这样,实在是有盼头了!
流光心里像被灌了蜜,温柔的看向她:“你可想好了?”这眼神中何止柔情万种,连银素也有些看得呆了,心里好像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待细想又找不到了,眼前只恨不得把这琐事推出去,赶忙回他:“那是自然!你快些接了。”
流光抚着她笑:“好了,我接了就是。”遣叶子道:“把东西放榻前吧。去外屋等我。”
叶子不敢忤逆,连连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点就更了。。。我真是棒棒哒。。。自言自语飘过。。。
☆、情不自禁
自流光接了府里的事,比银素敷衍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流光自小在这些达官贵人处交际,最是了解这些礼节人心。于是上至王府往来,各国的酒会宴请,下至府里琐事,仆人的赏银冬衣,事事件件无不妥当安稳。只是,这令都是叶子叶青下达,传了过来,府里都当是如今主子得皇上看重,终于对府里上了心,以为是锦素拿的主意,哪里晓得有个流光。当然,也偶尔知道公主有个外坊的情人,可是外坊的情人算个什么的,就算林子街头杀猪的刘三,也是有三四个外坊相好,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消遣。众人自然不以为意。
如是,银素更加专心政事
河道的重修的计划安排的差不多了,银素把眼前的文卷展开,长长的文卷立刻铺满了整个长桌,上面的字,图,密密麻麻。从人员派任,河道监管,资金筹划,到重修的设计,无一不至,她为此忙了有月余,日子都入秋了。
此时正值傍晚,她坐在流光的院里,晚霞火红的映在文案上,甚至还有一丝温度,抬头,不远处流光着了一身素色单衣,别了一清浅的玉簪,在浇花,砚冬从旁侯着,并不言语,怕是有事汇报却怕打搅了她,现下不敢开口。
晚霞如血,美人如玉,以及眼前密密麻麻的案卷,看着这眼前的一切,银素突然觉得无比可笑,甚至都笑出声来,太可笑了,不是吗?
自己来这里有多久了?四年?真的是快四年了。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试用一份精神病新药,是的,没有记错,自己是一位精神病医生,可是,没有人知道,她自己也出现了严重的幻觉症状,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这些绝不能让人发现!可是各种治疗药物都没有作用,最后,她只能偷偷的使用未经过试验的新药,然后…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是死了?不可能,她很了解药物毒性,这份药的成分不可能至死,最多是让人陷入昏迷植物人的状态。现在,她是植物人了吗?这场穿越难道是她做的一个梦?不,这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她没有昏迷,是她的病情加重了,她产生的幻觉已经无法控制,真正的自己,现在正可笑的被关在了精神病房里,每天围着房子喏喏自语,周围围着指指点点的医生,像观察动物一样观察着她。这样的景象她太熟悉了!
不!不要!每天这样的忙碌的不敢去想,岂不是自己恐惧后的逃避吗?!
“锦素,锦素”耳畔有人在唤。她不是锦素,她是银素…,是谁?
眼前清明,是流光。流光掩饰不住的焦急,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哪里错了?”
幻觉里的东西,都是自己最想要的。看着眼前的流光,是啊,哪个少女心里没有个温柔的流光?这样的谦卑,这样的体贴。可是流光啊,流光,我到底是在哪里?我看到的体会到的,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流光,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银素还记得,她医治了一个病人,那个女人很可怜,丈夫孩子都死了,她穷困潦倒的活着,然后…她就疯了,在她的疯狂的幻觉里,她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的一切,相爱的丈夫,乖巧的孩子,他们住在一个豪华的大房子里,然后,每天就看到她开心的在病房里转圈,原来…她是在遛狗……
要怎么医治她?甚至于她在想,真的要把她医好吗?要让她回到孤独残酷的现实中来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她永远在幸福中活下去呢?到底应该怎么样?
就是在医治她的时候,自己开始出现了幻觉的症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人儿,满目的悲伤,流光只恨不得把她塞到心口,含到嘴里,在有的时候,你会付出自己全部的生命去爱一个人,可是,没有办法,那个人却像永远待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感受不到你,流光把她揽到怀里,轻轻的抚:“我啊,我,但求一人心”
“…这样啊。”是吗?流光,这样巧,在这个世界里,我什么都有,青春、财富、权利…就是没有心。
当夜,银素仍宿在流光处。傍晚的事,银素再没有多言。
只是夜里,光怪陆离的各种梦,外星人半兽人加伏地魔,终把银素吓醒。银素睁开眼,见流光竟还未入睡,他单腿屈膝靠在床头,黑发逶迤了半床,月色下整个人睫毛纤长,让人妒忌,只是眉目冷然,甚至有几丝狠厉,银素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觉得很是陌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银素当然不知道流光的心思,虽她再未多言,可下午她的不安流光岂能感受不到,是谁让她如此不安?他是锦素的男人,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流光他就像一只慵懒的雄狮,平常伏在妻子旁看似无害,可是,一旦有人伤害了他的爱人,他必然一跃而起,咬断敌人的喉咙。
在京城经营这么多年,他一向安分,不愿意暴露招惹是非,可是,如今跟了锦素……流光正思索着,忽见银素已经醒了,正倾身来搂他的腰,起身要用手来够他的脸,他立即低了头由着她:“怎么醒了?吵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