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微松一口气,下一句话,却又把她的心给提了起来:“只要注意我那两个叔叔,当然还有两个婶子,有时候会挑衅。不过以你的聪明,我可不怕你们打起嘴仗来,到时候输的不定是谁呢”
大概凡是王子,婚事总是烦琐的。探春又起了一个大早,由着人在头顶好一阵折腾。好在没有把大团的“面粉”往脸上擦,所以在辰时便已经打扮停当。
“王妃穿上这个,真漂亮。”侍书亲手替她把大红嫁衣披在身上。探春低头,摸着左胸的牡丹花瓣,微觉怅然。
翠墨起早贪黑,花了几月功夫绣成的嫁衣,有一层层的薄绡作裙裾,行走时便如弱柳扶风,便是大步流星,也愣给穿出风韵。
探春看了看天色,倒有些纳闷了,还有这么多的时间,要怎么打发才好?鸳鸯等人也只在一旁仔细地护着她,并不知道人家的安排。
“瑞姑姑。”守在一边的凝霜忽然起身为礼,语言恭敬。探春急抬头看时,原来是一五十有余的妇人,衣饰也不甚华丽,但脸色安详,身板挺直。
“王妃大喜。”她走到探春跟前,提起裙裾便要拜倒。
探春急忙扶住:“姑姑请起,不必多礼。”
凝霜早就在一旁扶住了瑞姑姑,想来就是她不扶,这瑞姑姑也是不跪下去的。
“请王妃拜见深塔。”
这就是婚礼的第一个仪程了。
深塔在皇宫的北面,一行人缓缓步行,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探春早听凝霜说过,这里是茜香历代王及王后的埋骨之所,难免有些阴森之感。大婚之日拜见人家的骨灰,这规矩倒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幸好探春是无神论者,虽然因为穿越这种无厘头事件,而对鬼神多了两分敬畏,但心里并不害怕。她一一拜过骨灰坛子,神情肃穆,每一个礼都行得十分至诚。
鸳鸯的手颤微微地扶住探春的手臂,反倒是探春回手一握,温暖稳定,让她心里一定。
在塔外想要看好戏者,见到探春脸色如常,都不觉失望。女王听得回报,倒不由微微一笑:“好,诽儿这王妃,倒是娶得让人心服。就这份胆气,比咱们茜香的姑娘还要强些。”
一旁的锦娘笑道:“王子的眼光,哪一回差得了?何况,他原本不过是去中原捞些好处,却最终带回了王妃,可见是甚得他心的。只可惜,听说出身是差了些。”
女王微笑:“出身差点怕什么?只要诽儿喜欢,夫妻恩爱才好。况且,我瞧着她的气度不错,茜香王后……也必是能做的。我把你留下帮她,虽说人聪明,但这宫里宫外的事儿,还要人提点着才是。凝霜虽然机灵,毕竟比不得你老成。”
锦娘急忙跪下:“请陛下放心,奴婢定会视王妃为主。”
“一会儿去王妃那里看着点儿,两位公爷夫人怕是要寻事。”女王皱眉。
“是。”锦娘应了,缓步退出。璇玑殿灯火通明,两枝高达一米的巨烛正熊熊燃烧。正殿里人声鼎沸,隐隐竟听得大笑声。
她不觉奇怪,紧走了两步,才见一身大红嫁衣的探春正坐在游诽身侧,也不像一般中原来的女子那样局促,竟是眉目含笑,神情自若。烛光下,一双眼睛流光溢彩,顾盼神飞,让人见之便觉忘俗。
紫林公夫人长得很富态,若非先入为主,探春竟要以为她不过是个笑弥勒。她也不大说话,可只一说话,便朝着探春的身世上引。被她当枪使的,自然是那位精明细眼的骆世公夫人。
“听说王妃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想想也是,我们茜香在天朝看来,不过是个弹丸小国罢了,哪里会真拿个公主下嫁过来?”
探春暗怒,若刚才只是贬低了自己,她还能心平气和,含笑应付。可这番话说到游诽的身上,她却觉得这人当真是眉不是眉,眼不是眼了。
游诽唇角略勾,笑意盈盈:“二婶说错了,本王要娶的王妃,可不是瞧着她是公主。就是真公主,也及不上王妃的一根手指头。”
探春觉得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温暖而干燥。她莞尔一笑,扬脸对骆世公夫人道:“夫人的消息倒是灵通,连我并非皇帝之女都知道。不过,难道您就不知道,我朝皇帝不过比我大了五六岁吗?你不会是想要天朝遣个五岁的公主,来当茜香国的王妃罢?”
骆世公夫人讪讪:“谁知道你们天朝的皇帝究竟多大,兴许有十七八个公主,就是舍不得给我家王子呢”
探春叹息:“王子,我倒有些弄不明白了,难道咱们茜香的公候夫人,比王妃的品级还要高一些么?”
游诽含笑瞥了她一眼:“王妃本是除了母亲之后,茜香最尊贵的女人,公候夫人……那还差着些呢”
“那么……”探春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难道是骆世公夫人娘家的身份要更高些?我们天朝讲究出嫁从夫,难道骆世公家里倒反其道而行之,竟要娶妻从妇了不成?”
凝霜早就跟她说过了这位骆世公夫人的家世,也不过是从她祖父才开始显贵,她自己也不过是小妾的女儿。只不过在茜香,正室与小妾的分界,不如汉人那么严格罢了。
骆世公夫人胀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三弟妹素来不大会说话,倒让王妃见笑了。”紫林公夫人笑道,“不过是心下觉得奇怪,素来没有公主,不还有郡主么?”
探春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