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郡王忙还了半礼
“兄长”探春叫得一声,就被南安郡王扶住。
“妹子不需多礼,母亲原要来送,只是太后宣了进宫。临上马车的时候,还千叮万嘱,请妹子此去珍重。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出来。”
探春看着他平静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分明最近他并没有上战场,可看着却总是多了两分沧桑和杀伐之气。一时之间,有点心酸,几乎忍不住泪。
水溶站在南安稍后一步,此时此刻,他与探春之间的距离,比南安郡王还要不如,更别提她身侧仿佛拿她当珍宝一样的游诽了。
“王子待公主必然是好的,六哥倒不用担心。”水溶笑道,可是心里却仿佛有一块地方倏然地空洞了。她终于嫁人,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把她装在心底的深处。她不再属于自己,也不可能再属于自己。看着他身旁那男人,俊眉秀目,却又一副霸道地把探春护在环里的样子,他知道应该为她高兴。可是,此刻他却只觉得心酸,实在高兴不起来。
游诽与两人互相见礼,虽然国有大小,但作为茜香王储,他的身份还是比郡王要高上那么一点儿。不过,他也不托大,竟以妹夫之礼与南安郡王相见。
“哥哥放心,探春是我的王妃,那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焉能待她不好?”
探春微微发窘,暗想哪有人说话这么直白?虽然有这样的心思,可也不能当着人说出来。急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却见他转过来的脸上,微露喜色,趁机握住了她的手。
南安郡王压低了声音:“若是王子待妹妹不好,小王万不敢把妹子交与王子的,她值得人珍爱。”
游诽目光坦然,勾唇微笑:“是,多谢王兄。”
这会儿,两人还要唇枪舌战探春又好笑又好气地睃了两人一眼,却见水溶的目光微带羡慕地看向游诽,心里微滞,转头看向贾政。却见他正垂首跪在一旁,急忙拉了拉游诽。
他素来识情知趣,莞尔笑道:“两位王爷一来,王妃的家人却又跪了一地。”
水溶这才偏过脸去:“都起来罢,今儿都是为公主送行而来,不如到凉亭去略坐。小王已备下薄酒,为王子和王妃饯行。”
探春连道“不敢”,她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两位郡王联袂为她“壮行”?、
游诽点头应道:“多谢王爷盛情,那我们夫妇就动之不恭了。”
水溶目光微黯,脸上却笑意不减。
探春跟在游诽身后,及至进了凉亭,彼此间又推让了半日。探春有些不大耐烦,中国人有时候就是客气得过了份。
最终还是游诽与探春双双坐了主位,水溶和南安郡王在两侧相陪。而贾政和贾宝玉诸人只得随侍在侧,凉亭不过摆了几张座位,他们自然只有站着的份儿。
探春见素日里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如今只垂首站在她的身后,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水溶最是心细,目光微转,便转向贾政:“政老是王妃的家人,今儿是代太妃前来送行,一同宽坐罢。”
贾政连忙推脱:“王子和王妃及两位郡王的面前,哪里有下官的座位。”
不久前,探春得封公主,贾政也官复原职,但皇帝给假,并没有实权。探春倒觉得这个安排好,免得再惹出祸事。
游诽笑道:“若是岳父不坐,我的王妃也坐不安席。”
贾政惶恐,急忙请罪,在游诽的笑容下,才在末座坐了下来,却还不敢坐实,只占了小半个屁股。
探春这才舒了口气,感激地对水溶笑了笑。他微微颔首,笑容依旧,却让探春看出两分伤感来,心里也有些黯然。
初恋,娇美如花,又怎会轻忘。
手心却传来了温热,原来是游诽在袖子底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探春偏头,看到他含笑温和的脸,心里一热,回以一个笑脸。从此以后,她的生命里,会有另一个男子,成为她的重心。
水溶端起了酒杯,探春看得眼熟,一下子认了出来,可不就是她往日去北静王府,时常用的那一套吗?心潮起伏,杯停嘴边,竟觉得难以下咽。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握住了脚脚:“夫妻一体,我来代王妃喝了罢。”
探春松开手,看着游诽把她的杯子接过去,仰首饮下,顿时反手握住了他的,心里十分安稳。这个男人,应该可以作为她的依靠吧?
水溶浅饮半杯,微笑道:“公主酒量甚洪,王子怕是不知?”
游诽也一脸的笑意:“虽知王妃海量,然而她今儿离乡去国,只怕酒入愁肠,愁上加愁。我们是夫妻,王妃的酒,小王代喝,也是正理。”
探春仔细咀嚼着“夫妻”二字,竟觉得十分温馨。虽尚未有滴酒下肚,也觉得浑身暖洋洋地有了薄醺微醉。
水溶虽然笑容不敛,但终究有几分勉强,只把剩下的半杯仰脖子喝下,照了照杯底。
南安郡王却对着游诽微微点头:“正是。此去路遥,又要坐船,妹子素来体弱,还望王子多加照顾。”
游诽正容:“请两位王爷放心,游诽虽不是经国纬世之才,但保护自己的王妃,责无旁贷,不消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