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看不见了,凌子悦才闭上眼扬起头,隐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良久,她披上外衫行至外堂,便见明朔一袭深色长衫,发丝全部束于帽冠之中,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爽利,颇有几分清风袭来,落石无澜的风度。
81别有风骨
明朔颔首;饮了一口婢女奉上的热茶;眉目沉浸在那一片氤氲之中;他的鼻骨他的眉宇本就有几分英肃之气,沉淀多时蓄势待发。而此刻他的神态却又那般儒雅,强风横行泰山崩顶却心无摇摆。
当明朔抬起头来时,才惊觉凌子悦竟然站立于不远处,已经打量自己多时了。
明朔赶紧起身;“凌大人;你的伤势如何?”
凌子悦微微一笑,侧过头去;指了指自己颈上的白纱道:“很快就会好了吧。只是你再不来,我凌子悦就快要闷死在这府中了!”
明朔听她这么一说;终于露出笑容来;而凌子悦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始终未曾转移。
“凌大人,莫不是明朔脸上有什么?”
凌子悦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仿佛明朔倒成了馆中陶俑了。
“嗯……凌子悦只是觉得明朔你这一身长衫一袭帽冠,还真是有几分别致的风骨啊!”凌子悦刻意语气轻佻,本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却见明朔的脸色发红。
“大人莫要拿明朔来开玩笑。”
“如今你也已经是谏议大夫了,怎么见了我还大人长大人短的,这又不是在朝上!凌子悦视你为知交,你却以尊卑相称呼,真是煞风景啊!”
明朔也跟着笑了,“那明朔就直呼大人名讳了。”
两人来到院中,石案上已经备好了酒菜。
沈氏知道两人相叙自然不喜旁人在场,只是嘱咐道凌子悦有伤不可饮酒。
“最近朝中可有什么新鲜事吗?”凌子悦撑着脑袋笑问,“从你明朔嘴里说出来的,一定与别人不同。”
“朝中倒没什么大事,陛下正欲修建云陵,设置云陵邑。”
凌子悦微微一笑,身后之事再为宏大,百年千年之后也不过黄土一捧而已。
“你呢?你如今是谏议大夫了,明妃又怀有陛下的第一个子嗣,你府上应该有不少人巴结你吧?”
“正是因为此,明朔才到你这里避难了。明朔承蒙皇恩,怎么敢擅结党羽收受钱财呢?明朔有今日靠的是陛下赏识还有姐姐罢了。无功不受禄,明朔无功却得陛下拔擢,是非甚多啊。”
“你能这样想最好。太多人平步青云的时候忘记身下就是万丈深渊了。”凌子悦为明朔斟上半杯酒。好了好了,不谈国事了。咱们就把酒言歌,开怀畅谈!”
“明朔可以把酒,但子悦兄你只能言歌了。”
凌子悦乐了,“你以为我不会唱吗?这就唱来与你助兴!”
明朔微微一愣,没想到凌子悦将他的话当真了。
“子悦兄……折煞明朔了!”
凌子悦却不意味意地撑着下巴,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轻声吟唱。
“子悦成风,扬尘千里,但为君故,徘徊至今。山高水远,心绪斐然,水落石穿,千帆尽逝……”
凌子悦的神态悠然,音长深远,仿佛她口中的并非一曲惆怅的情歌,多了几分悠然自得避世逍遥之意。
明朔只觉自己沉沦于凌子悦的吟唱之中,哪怕凌子悦后来全无词曲只是轻声哼吟而已。
他注视着她闭着眼睛惬意的神态,若是可以,他宁愿她永远这般恣意快乐。
眼前像是吹过一阵风,冥冥之中明朔似乎见到一素衣女子立于船头,小船随着河水远去,飘渺难测,消失在一片雾霭之中。
当夜,在翰暄酒肆喝的半醉的欧阳琉舒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丹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