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一愣,然后低声应了一声是:“那四世子,我们……”
“我从来就没想过那一位能遵守承诺,只要他能把我那三位哥哥都留在中原就好了,至于他是不是愿意和我划江而治,那又有什么重要?”
“……属下明白了。”
刍钩笑了笑,白净脸上一片温和,黑亮眼睛仿佛也如山羊般纯净,但在他心中,想却是另外事情,别说他根本就没想过划江而治,就算这北明王府基业都没了,他也没什么好在乎,反正,这本来就不会是他,如果能因此,令这刍家上下都过不上,他就很满足了。
战争在继续,再没有一方势大,另一方就退避情况,再没有转移腾挪,双方对每一寸土地都展开了殊死搏斗,从早到晚,喊杀声不断,杨毅所下辖军队没有接到上阵命令,但是她每天,都会带着沈宇,在高处观摩,这种大战经验是她所欠缺,虽然从她内心中,并没有想过要来这么一场战斗,可是能有这个学习机会,她也不想错过。
她现在已不知见过多少死人,但是这种场面,还是令她感到震撼,虽然因为地方关系,双方都不可能一次投入太多兵力,但每天都会有超过万人在拼杀。
计谋、手段,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大用,双方都是久经战阵老手,战阵手段也都没有丝毫放松,北方骑射功夫更厉害,而南边兵器更精良,士兵更充足,论实力话,基本相当,所以比,基本就是双方意志和积累了。
上万人拼杀,一天又一天,分不清日月,分不清时间,仿佛天地都变成了一个战场,在这里人只有不断战斗,用全身力气给对方造成最大伤亡,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也说不上什么仇恨,更也许在多少年前还是亲戚,可在这一刻,他们只能把对方杀死,然后赢去杀另外一个人权利。
意义啊,未来啊,这些事情他们没有时间去想,只有活下来,才能去做别,而活下来,不过是为了第二天再次上战场,进行下一次拼杀,他们唯一救赎,就是整支部队被撤下来,可是,能这么安全,没有任何损伤活下来,毕竟不多。
人命在这里只是一个数字,一个判断这支部队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依据。
杨毅一天天看着,她一开始会激动会愤慨,也会有些微迷茫,而再之后,就只是麻木。
野心 (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野心 (下)
这场战争,不是由她主导,就算她能改变部分,却绝对改变不了全局,而比起这些为利益争夺人,她也不见得高尚到什么地方,如果今日易地而处,她是夏卓敬,有可能退缩吗?
既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保持一点悲天悯人,或者只是冷眼旁观,又有什么区别?千百年之后,谁会知道她,就算有人评说,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成大事者,心狠手辣。”
渐渐,她也明白了其中意思,不是历代那些枭雄霸主就真天生一副冷心肠,手段就比普通人更狠一分,更多,不过是他们看多,经历多了。在这种血火生死间,若再有一丝一毫心软,就有可能活不下来。
以前觉得刘邦心狠,别人拿着他父亲威胁,还能大笑着说要分着喝汤,现在却明白了,他不能说别了,真投降?别说他父亲,连他说不定都要被煮了。今天若换成是她,说不定也只有同样选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确如此。
她这一天天变化,沈宇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却误会到别方向上了:“你若想加入,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
“那家伙一死,这地方只会更乱。”
杨毅一开始没有明白过来,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是夏卓敬,当下就笑了起来,沈宇被她笑面红耳赤,咬牙道:“我知道,那家伙是你靠山,但他若这时候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夏家没有善战,但积蓄雄厚,南明王更是一只老狐狸,北明王早年有伤,下面三个儿子互相争夺,这要打起来,只会更乱!……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就不会分析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我家玉郎,这么能干。”
沈宇装着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道:“这里乱了,你就有了时间,也许短时间内还不成,但有个十年二十年,应该也足够了,这场战争也许打不了这么久,但几方僵持,十年二十年内,绝对出不了一个结果!”
“玉郎,这话是你想?”
“……是我大哥说。”
“魏兄,果然是大才啊。”
沈宇暗自撇了撇嘴,但还是道:“我大哥没让我给你说这番话,说你必定是不忍心,我也本不想说。”
“那你怎么说了?”
“我看你最近这个样子,像是能狠得下心了。”
杨毅哈哈大笑:“我狠不下,你呢?”
“我?”沈宇一愣,然后微微笑道,“这些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轮到杨毅发愣了,她看着他,见他眼神中,既没有狠辣又没有心虚,就知道他不是故意这么说,她挑了下眉:“玉郎,这下面人,你怎么看?”
沈宇回过头看了一眼:“我没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