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没说什么。
曲翔看着月历,周五果然就是圣诞节了。
不知陈醉走了没有。
送走了病人,曲维臣就去洗手。曲翔走到老爸身边,踌躇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陈醉……还在医院吗?”
曲维臣忍俊不禁地看着他,说:“昨天走的……你还没给陈醉打电话吗?”
曲翔抿着嘴角,烦恼地抠着听诊器的一端:“没有……她也没给我打。”
“没给你打就对了!”曲维臣一边擦手一边笑:“每次你们吵架都是陈醉先来找你,比你大度多了。你这脾气不知道随谁?都是让你奶奶和你妈妈惯的!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您就别念紧箍咒了!”曲翔把手插在兜里,转身走了。
一天的问诊加治疗下来,曲翔又累又烦,但还得耐着性子把病历和其他文件都整理好,往办公室送去。
回来的时候路过住院楼,曲翔看着电梯口里来往的人,发愣了几秒钟,到底还是跟着人流进了电梯,上到顶层。
推开陈醉病房的时候,心里小小紧张了一下。
可惜,门开了,里面只是整洁空旷的病房。书籍和杂物都收进了柜子里,外面只是摆放了一双室内鞋,还有一套干净的病号服,折叠着放在床上。
曲翔走进去,打开卫生间的门,陈醉的卫生用品井井有条地码在面盆上方的架子上。
想起某次,陈醉含着牙刷,满嘴泡沫地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看他,样子非常可爱。
眯起眼睛笑的时候,眼睛都没有了,像个卡通人物……
曲翔关上卫生间的门,环视着一尘不染的病房,四处都那么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陈醉的地盘。那家伙总是乱糟糟的,吃零食会把渣滓掉得到处都是,他每次看了都会头发竖起来。
尤其是吃完薯片之类的东西,会把每根沾了渣滓的手指都吮一遍,然后耷拉着眉毛,失神地望着一个地方傻笑半天——他永远都不明白,吃个零食怎么会享受成这样?又不是从来没吃过。
想着,曲翔便焦躁起来,轻轻踢了一下床边的室内鞋,转身向外走。
路过窗边的时候,不由自主停下来,走到了窗前。
透过玻璃能看见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有风吹过,树梢上的雪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某天他也是站在这里,那家伙告诉他,站在窗前看风景是很浪漫的桥段。
她总有许多浪漫的桥段,可以让人恨得牙痒痒也还是感到幸福的桥段。这个桥段让他背着她傻乎乎地站了好久,胳膊整整一个星期都使不上力气。
记忆里,吹在耳边的气息和抵在肩膀上的下巴都那么亲密。
叫人心里甜得发软,有种奇异的安宁和美好。
还未到达寒冬……我听见空气中有哀鸣,那是风,还是悲伤的秋虫?直到,你说疼痛,我才明白,是你无法承担我的重。你若放手,我便粉碎。于是你说,让我为你歌咏。
愿不要到达寒冬,永远只听见那些笑声,我是风,你是快乐的昆虫。知道你想轻松,我施魔法,把海洋翻转变成天空……你若难过,我会自卑。于是我说,我将为你歌咏……
骗子!
骗子……
曲翔忽然蹲下来,把头埋在手臂里。
哭了。
以前常常感到欲哭无泪,现在有眼泪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要变成有担当的男子汉,怎么这么难啊!
也许,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勇敢起来,到死都只能是个外焦里嫩的笨郎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