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的儿子是侍妾张氏所生,出头露面的却是嫡福晋婉清。倾心被让进屋里时,就见婉清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衫,正风风火火地指挥下人为宴席做准备。倾心上前道了贺,婉清一把拉住她,朝她笑了笑,俯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试了你说的法子,且不知这次能不能怀上。”
倾心料不到她如此心急,有些好笑,只得说:“这种事情急不得,心态平和也很重要。”
八福晋却只掩嘴笑:“爷还问我哪那么多花样?”
倾心瞪大眼,“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那种时候,我哪还有心思编瞎话?再说,爷也知道,我一向与你走得亲近。”八福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完了,这女人到底用不用脑子啊?不论怎么说,这个话题都太私密,夫妻间说得,女人间也说得,只是这么搅在一起,就说不出的别扭。特别是一想到八阿哥知道了是她传了八福晋这么一招,倾心就觉得头大,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尚未出阁的十八岁少女啊,哎呀呀……倾心望着一脸无辜的八福晋,心情十分郁闷,也不待留下看看新生儿,就匆匆告辞退出。
穿过八贝勒府雕琢精美的花园,远远地就见八、九、十、十四阿哥走过来。倾心暗呼倒霉,她现在怎么也不愿见到八阿哥,他在心里笑她倒也罢了,就怕被十四这个促狭鬼知道,还不得羞得她找地缝钻啊。
倾心瞅见旁边有一条廊榭,悄声吩咐小欢小喜去门外等她,自己足下用力,几个起落,消失在拐弯处。
直到听不到前面热闹的喧嚣声了,倾心才舒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闯进了一座雅静的小院。回廊外几树腊梅,正凌寒开放。更令倾心惊奇的是,院中有一座小小的玻璃花房。要知道玻璃在这里可是稀罕物,却有人用来建花房?倾心忍不住好奇,打开门进去,就见几十株玫瑰恣意怒放,热烈浓艳。
倾心有些被震住了。玫瑰并非名贵花卉,却被人如此费尽心机的保护,只为让她在天寒地冻时仍能明媚芬芳,这是怎样深重的情感?
“玫瑰是红的,紫罗兰是兰的,如果我不说我爱你,它的意思就是我爱你。”低沉的吟咏自身后响起。倾心愣愣地转过头,一身靛蓝衣衫的八阿哥站在门口处,冬阳照在他身上,淡淡的一圈光晕,火红的玫瑰似在他眼中燃烧,他的笑容那么耀眼……
倾心觉得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重,最后竟似静止不动了,从未有过的压抑难受让心口涨痛起来。八阿哥走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柔情深蕴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低声叹息:“你终于来到我身边。”
一个轻柔温暖的吻落在倾心的唇上,像一块甜甜的桂花糖。八阿哥见倾心睁大眼,毫无反应的样子,不禁低笑出声,“闭上眼……”他低哑的声音消失在相接的唇瓣间。
倾心生平第一次收到九十九朵玫瑰,她却宁愿从未收到过。因为这个送玫瑰的人,还有他送花的方式,哎哟,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昨日在八贝勒府,莫名其妙地被八阿哥偷去了吻,清醒过来的倾心无比懊恼。倒不是说她讨厌八阿哥和他的吻,问题是一想起婉清,她就觉得自己有第三者插足的嫌疑,她甚至可以想像婉清知道后,咋咋乎乎来找她算帐时的模样。唉,她不是怕她,而是不想惹她,为了一个男人,吵吵闹闹地被人家笑话。说起来都怪这些玫瑰,害她一时失了神,被八阿哥占到便宜。因此,八阿哥一放开她,她就恶狠狠地威胁他:“不许声张!还有,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八阿哥想说话,被她打断,想来拉她的手,更是被她轻巧地躲过,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她已经闪出了花房。等八阿哥追出来时,就只看到一角素衣消失在廊榭尽头。
八阿哥摇头失笑,小丫头就这样跑了?八阿哥的情史上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吃瘪的时候,不过他的嘴角还是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她的味道比想像中的还要甜美。
“好吧,等着接招吧。”八阿哥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
倾心刚出小院门,就见八阿哥手捧一大束玫瑰走来,身后跟着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并一大群看热闹的丫头小厮们。几位阿哥表情各异地看着八阿哥,仿佛他是不可理喻的怪物。丫头小厮们也都窃窃私语,眼神瞄来瞄去。八阿哥却全不在意,面色沉静,仿若闲庭信步,只在看到倾心时,眼中露出了笑意。
倾心左右看看,再无他人,八阿哥确是朝她走来,还如此兴师动众,倾心觉得头好痛,根本无法反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拖着一大群重量级的尾巴站在她面前。
八阿哥温柔地看着她,眼中还有些许掩不住的顽皮,“倾心,这些玫瑰一共有九十九朵,你不是说过,九十九朵玫瑰代表……”
“停!我知道了。”倾心瞄了一眼八阿哥身后的那群有钱有闲的看客,顾不得思量他们眼中的神色,只觉得其中几道目光冰刀一样往她身上招呼,当机立断地打断了八阿哥的话,一把夺过玫瑰花束,塞到身旁目瞪口呆、口水都流出来的小喜怀中,吩咐道:“去把我那只水晶花瓶找出来,好花要配好瓶才行。”又转向八阿哥,道:“八爷只要着人来叫一声就行了,倾心一定给八爷设计出独一无二的插花来,保准福晋会喜欢。大冷的天,八爷何必亲自跑一趟?”
说罢,暗暗瞪了八阿哥一眼,警告他不许乱说话。八阿哥只笑不语。不管怎样,先把这一场闹剧搪塞过去。倾心转向八阿哥身后的那群阿哥,福身请安,又道:“诸位爷也想叫倾心去插花?”
四阿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十阿哥大大咧咧地说:“想啊想啊……哎哟!”被九阿哥一掌给拍了回去。十三阿哥静静看了倾心一眼,又看了看四阿哥,低头一笑。十四阿哥倒是正正经经地说:“还是先帮八哥做吧,谁让八哥抢了先呢。”说完朝她挤眉弄眼。
倾心知道这个借口很蹩脚,这些人尖怕是一丝都不信,可是情急之下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一腔怒火悉数朝八阿哥射去,咬着牙道:“那八爷请随倾心来吧。”
说罢将玫瑰花束和水晶花瓶一并塞到他怀里,转身就朝外走去。八阿哥跟他那些兄弟们道了别,悠闲地跟在她身后。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他们。倾心觉得如芒在背,偏偏不能落荒而逃,还要走得风姿绰约。心里直把八阿哥骂了个狗血喷头。
直到走出了四阿哥府角门,倾心的怒气还未消散,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八阿哥静静跟在她身边,见她到了府外大街上还只埋头走路,看也不看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指着在身边停下的马车说:“要不,我们上车再说?”
倾心瞪了他一眼,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确实不宜沟通。说不准她还没跟他讲清楚,八福晋已经找来了。倾心无视八阿哥要扶她上车的手,径自跳上马车。八阿哥也不以为忤,跟着上车,将手中的玫瑰和花瓶放下,信步在她对面坐下,望着她笑道:“怎么,恼了?”
“你是故意的!”倾心指控他。
“呵——”八阿哥低沉的笑声犹如春涛滚动,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久违的欢愉。“谁让你亲了人,又逃了呢?”他心情很好地逗她。
“搞清楚,是你亲了我!难不成你还想要我负责啊?”倾心不敢置信,她都不追究他了,难道他反倒要来追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