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知道她伶牙利齿,却没料到她会如此绝情。为什么只要碰到那个人,她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他那边,罔顾自己的付出?想到这些日子,为了她所受的煎熬,四阿哥万念俱灰,松开她地手臂,平平地说:“很好,你不希罕。你终于说了真话,我再不必费尽心思。”
说罢,再不看她一眼,甩袖而去。
倾心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如刀绞。他与她,到底是怎么了?其实她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可是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得彼此浑身是伤?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夏天来了,又走了,秋叶黄了,凄凄凋落,直到北风渐冷,冬天来临,四阿哥真地再未出现过。
倾心屈膝坐在一苇大师的小屋里,手里执着一枚棋子,不知怎么就失了神。一苇在她对面,耐心地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叹道:“倾心啊,你半天丢了好几回魂啦。什么事让你这么困扰?”
“大师,我迷路了,你知道怎样才能回家么?我实在想家。”倾心可怜兮兮地说。
一旁负责给两人烧水沏茶地贺成阳闻言笑道:“心心,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家在很远地地方,我记得那里的一切,却唯独忘了回家地路。贺成阳见她小脸上露出凄惶的神色,慌忙安慰她:“忘了就忘了,天大地大,何处不可为家?”
倾心被他的豪气感染,心中一动,也许她一直呆在一个地方,早把自己困住了,说不定走出去,就会寻找到一片新天地。她看着一苇大师,期待这睿智的出家人能为她指点一条明路。
一苇洞悉一切的眸光,静静地注视着倾心,像是看进了她灵魂深处,他的声音无比慈祥,“爱由心生,路在脚下。这个问题,你不要问老衲,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是否用了心去寻找。老衲还是那句话,该来即来,当去即去,受其所受,苦其所苦,苦乐随心,心至福至。”
她丢失的心,她要找的爱,是否用了心去寻找?倾心陷入沉思,却没有答案。
转眼到了十月,天气越发冷了起来。这天,四福晋那拉氏突然派人送来一封信,大意是说,爷快要过生日了,正好亲王册封大典也要举行。等大典后,府里要在皇上新赐的圆明园大开筵席,一来给爷庆生,二来请兄弟妯娌们逛逛园子,也借机聚聚。请倾心务必于十月三十日参加,云云。
呃,他要过生日了。这样一封信,由他的嫡福晋发出,应该是合乎情理的吧,倾心看着,心里却无端的有些难受。再说,她不愿出席那种场合,以前去过胤禛之子弘旺的满月宴,差点没把她闷死,而且还有那些想见不想见的人,到时见了面,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就是跟四阿哥……他恼了她,想必不愿见她,自己又何必勉强去应付?想了想,倾心给那拉福晋回了一封信,说自己入冬以来,生了一场病,至今没好利索,怕过去过了病气给大家。并且语气诚恳真挚地请求代祝四爷生日快乐,恭喜他得封亲
信装进信封里,就这么送去,看着也太单薄了。是不是该送件礼物?倾心翻了翻,找出自己秋天的时候画的一幅西山秋染的风景画,用绸子包了,叫来人一并送了回去。
第八十五章 冒雪抢人
十月三十日那天,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倾心看着窗外飘飘悠悠的雪花,暗想,看来连老天爷都知道那人是个冰雪般冷酷的人啊,不忘送场大雪来给他的庆生宴凑兴,嗯,这个老天爷,蛮有幽默感的。
贺成阳冒雪而来,兴致勃勃地要出去堆雪人。倾心心里倦怠,不肯从温暖的榻上动窝,害得小欢小喜有些悻悻的。这两个丫头,只要贺成阳来,她们比倾心还高兴,很少有这么大年纪的男子,还是个超级帅哥,有耐心跟小姑娘玩啦。
倾心见了小欢小喜的表情,有些好笑。想了想,说道:“别嘟着嘴了,这会儿雪还下着,出去怕受了寒。不如我们来烤红薯吃吧?中午再让厨房弄火锅来,怎么样?”
小欢小喜自然满心欢喜地答应,急急忙忙跑出去张罗。就是贺成阳也露出了一脸馋样,笑嘻嘻地说:“太好了,好久没吃锅子了,那东西就是人多了热闹,以前在家时,兄弟姐妹们经常凑到一起吃。”
说起这个,倾心随口问:“你好久没回家了吧?过年也不打算回去?”
“过年还是要回去的,不然老爷子还不叫人剥了我的皮?”“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啊。”倾心笑他。贺成阳也不反驳,只是看着倾心笑道:“哎,你去过陇西么?你一个人在这儿过年多寂寞,不如跟我去陇西玩?那里还是有不少有趣的东西的。”
“那你怎么还净往外跑?”
“呃?我、我那还不是……”贺成阳张了张嘴,竟然没话反驳,倾心头回看他词穷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房门就在此时突然被推开。身披石青镶紫貂斗篷的四阿哥一身风雪一步跨了进来,乌黑地眸子在风帽下犹如雪在烧,直直盯着倾心。沉声问:“你就这样病的?”
呃?倾心赶紧起来,下意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风雪正盛,这时他不是应该在圆明园等着迎客么?怎么跑到这里来?
看到她紧张地神色,贺成阳也站了起来,一步跨到倾心身边,戒备地注视着四阿哥。
该死!四阿哥觉得心头如火在烧灼。看到他两人并肩而立的样子,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词:金童玉女。这感觉刺痛了他,他上前一步,拿起衣架子上地厚披风,沉着脸盖到倾心肩上,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同一时刻,贺成阳抓住了倾心另一只手。倾心被他俩一拉扯,才回过神来,赶紧对贺成阳说:“成阳。我没事,你留在这里吃火锅吧,我有事出去趟。”开玩笑。要叫这两头小犟驴对起来,吃不了兜着走的恐怕是她。
贺成阳深褐色的眼睛看着她。直到她对他露出安心的微笑。方才放了手。
他一放手,四阿哥就一把将倾心扯了过去。打横抱起,飞快地往外走去。怕贺成阳会撵上来,倾心也不敢叫,直把头埋进他胸前,咬住了嘴唇。四阿哥将她放到马上,翻身跃上马,用自己宽大地斗篷将她包住,一抖缰绳,飞驰电掣般飞奔而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风雪扑在脸上生疼,倾心不敢把头露出来,只紧紧贴在他胸前,听到他急剧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慢慢平稳下来。暗暗叹了口气,悄悄将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只觉他身子微微一僵,骏马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从夏初开始,这几个月四阿哥一直浑身不舒服。朝堂里大局初定,可是经过废除太子的风波,人心慌慌,老八一党仍然蠢蠢欲动,文武大臣也各怀心思,老十三又被皇上限制出府,他等于失了左膀右臂。邬先生与他商定的谋对策略是,淡泊用忍,以守为攻。原本忙得脚不沾地的四阿哥一下子闲了下来,越发的淡然超脱。可是忙时可以不想,闲时却由不得他不想,原本那日说要放手,也不过是句气话,要是能放他早就放了。如今狠话说出去了,却不知怎么才能转回这面子来。偏偏小丫头比他还犟,一点台阶不肯给他。他又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明明想得要命,也只得硬撑着不来见她。几个月下来,闲得在府里钓鱼地四阿哥明显消瘦。四福晋实在看不过眼,一进十月就跟他提议说:“今年爷的生日好好做一回吧,把弟兄妯娌的都请来,大家好好乐一天。倾心在田庄里呆地时间也不短了,还怪想她的,一便儿叫她回来热闹热闹。爷以为如何?”
以往四阿哥最不喜欢摆这些虚套子,可这回却叫福晋说到了心坎里。当下含笑应了,说道:“福晋想得很周到。皇阿玛希望我们兄弟能够和睦相处,说起来兄弟们也有好久没凑到一起了,趁这个机会凑一凑也是好地,只不过不要弄得排场太大,俭朴一些便好。”当时他说完这些话,就见福晋略有揶揄地看着他,脸上就有些发热,咳,十多年地夫妻,她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那拉福晋给倾心写了封信,读给四阿哥听。信写得很妥帖,四阿哥没什么意见,只嘱咐送信地人等到姑娘的回信再回来。谁想她就回了那样一个信儿!气得他当时就把那幅画扔到了地下,不过,过会儿又自己捡了回来,看了半天,叫人去装裱了挂在他的书房里。
心里终究气闷。眼看着宾客开始盈门,小丫头不仅人未来,连个信儿也没有,他才一气之下,跳上马跑了来,不管了,掳也要把她掳来。
如今看这丫头的反应,倒不像上次那样绝情冷漠。四阿哥心里堵了好几个月的那口气终于舒了出来。马蹄哒哒,他拥她在怀,风雪冽冽,看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