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在意思竟是在问阜远舟,他心里能叫他杀神杀佛做魔做鬼的人是不是阜怀尧,他这般犹豫,是不是因为他心尖儿上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阜远舟没有动怒,只是缓缓眨了眨眼,月色下,他眸子里的光细微地闪烁着,既温柔又缱绻,明明暗暗不知多么动人,只是暗藏丝丝缕缕的绝望看得人心都跟着疼痛了起来。
“还有什么好眷恋的呢?”
阜远舟望着怀里的人,神情恍惚又冷静,在暗夜里瞧起来竟是有些可怕,“这世间便是人间炼狱,早些解脱也是好的……”
“你后悔了吗?”
江亭幽问他。
“后悔什么?”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阜远舟居然笑了一下,醇和的声线带着格外优雅的味道,月光如水,唯见他颜容如玉如壁,巧笑风华无两,姿仪绝世,“早日和皇兄同棺而葬,也许还能在阎王爷面前讨个人情,下一辈子做对寻寻常常的兄弟……”
愿来生,莫生在帝王家,大抵就是如此了。
阜远舟的指尖梳理着阜怀尧那被弄乱的发,空着的手摸到地上的琅琊,将银剑上缩小版琅琊一般的玉剑剑坠拽了下来,“钥匙给你罢了,不过这世上仅有这一把,你莫要弄丢了。”
说完,就把剑坠朝他扔去。
江亭幽听得那句话,见状心里便是一惊,迅速伸手去接。
就在此时!
妖冶的剑光,如霜如电,便这般冷不丁的掠到了江亭幽面前。
失了几分戒备之心的江亭幽心里大惊,竟是不顾忌双手会受伤,直接伸手去抓半空中的剑坠。
只是他的手快,阜远舟的剑更快!
“不必捡了。”
那道银色的剑气,已经逼在了深衫男子的喉咙处。
江亭幽依旧固执地去接。
阜远舟淡淡用一句话作为压弯骆驼的稻草,“本王从未承认过,本王知道什么是别有洞天。”
江亭幽浑身的动作僵住。
没人接住的玉剑坠砸在了地面上,化作碎片片片溅开。
“殿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沉默维持了好一会儿,江亭幽才开口,声音里起伏不大,只是眼底有一抹惊心动魄的灰暗——像是得了希望又被打破的黯然神伤。
阜远舟平举着长剑,神色再无刚才的伤色,也无那份温柔和绝望,容色平静,“意思就是,从头到尾本王只是在顺着你的话讲。”
从未正面承认过,他知道世上有个地方叫别有洞天。
——江某说过了,若不是确定这件事殿下能做到,江某怎么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
联系前言后语一想,江亭幽蓦地放声大笑,笑了好片刻才停住,看着阜远舟,眼神亦真亦幻,说不清是什么,“聪明绝顶智计无双……果然是誉满天下的神才永宁王!”
这夸奖的话听着实在磕碜人,阜远舟挑眉不语。
“只是,”江亭幽的脸色冷了下来,一直未曾收回去的扇面利针不着痕迹地对准了对方,“这时候殿下还有心思来算计江某,江某真是替陛下觉得悲哀……”
他本还想阜远舟已是肝肠俱痛,让他死不如让他生不如死,这是他玷污了那份感情的代价,如今看来,既是狼心狗肺,不若让这负心之人死了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