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直当初娶池盈时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并没想过娶一个女子来掩盖他的喜好,也没打算以妻子的名义娶个女子只为绵延子嗣。他觉得那样太过卑鄙,也在闵地时见多了因这等作为引发的惨剧。
他的初心就只是把一个可怜的女孩拉出舆论的漩涡,求得生机。何况,他还有许弋。
因为当初的误会,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多少魅力,但确实在今日见到池盈之前,都以为她当初就是故意碰瓷想嫁给自己。但无论当初真相如何,不会对他的决定有任何影响。
他原计划半年后再提和离,用半年时间让池盈看清楚他们之间绝无可能,有勇气去寻找她想要的未来和夫婿。只是最近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好在也已快到半年之期。
方直寻找许弋至今,只以为他死了,心中只觉痛极,又觉了无生趣。却在这时听到了许弋的消息。
昨日皇城司副都知翟安找他喝酒,席间告诉他,说是他手下有人看到许弋在黑风寨里,似是被囚于寨中。
他欣喜于许弋还活着的消息,又惊怒于他被囚的事情。心中无比担忧,
许弋当初为救他失去武力,身子又不好,一个人在那恶匪遍地的寨子里这许久,还不知遭受了什么。当下便坐不住了,脑子发热,只想着哪怕单枪匹马也把人救回来。
却被翟安拦住,给他说了黑风寨的情况。这么一伙穷凶极恶之徒,能够在那等地界占据数十年之久,不仅因为匪徒众多,更因为地势易守难攻。
当地官府几次派人清剿,这边人还没上山呢,那边匪徒们占据高地早发现了。几番滚石下去,剿匪队伍就得后继无力。实在来势汹汹,众匪便往后山一逃,化整为零,等官兵下山收兵后,他们再回来重建山寨。以致多年来小小山寨逐渐发展壮大,成为闵、黔两地一大害。
前阵子瑞王爱子偷偷跑到闵地寻欢,回程时被寨中匪徒劫掠上山,不仅把瑞王之子的爱宠抓了,还将他给废了扔到府衙门口。
瑞王和王妃仅有一女,男丁就这一个,虽是庶子,却得两人爱重。眼看当今无子,还想过继自己的独子给陛下,好实现自己的野心。
眼见独子浑身烂肉,显见是没用了,不久果然身死。
瑞王顿时大恸,当时就要带兵离开吴地杀上匪寨,好歹被王妃和嫡女劝住。最后瑞王答应将吴地兵权上交,终求得陛下决令派人带兵攻打黑风寨。
翟安此番前来就是想透露消息给他,让方直自请带兵攻寨。席间听闻方直痛悔不该与许弋置气,害得两人差点生死分离。
翟安并未因断袖之事厌憎于他,反而大受感动。向他提议,既然决心与许弋厮守,何不以战功求得皇帝恩宠,哪怕多付出些代价,为许弋求一纸诏书承认他们的关系。
方直闻言心动,然陈朝已久无战事,他这个因军功升上来的将军也多被派去做些清缴之事,只怕功劳不够。见翟安只笑笑不语,不由多想了几分,心中希望顿生。
又谈及家中妻子,翟安便建议早早与之和离,以免许弋再生离意,也免得耽误那女子青春。如此,方直深觉有理,虽有一丝疑虑,却也欣然接受。回头便找来池盈,与她商议和离之事。
见池盈如今美貌,竟比之前胜出许多,京城女子无出其右。想到她素来安分,少有出府,怕是偶然间被翟安瞧中,特来敲边鼓。
他不觉得是被觊觎后院,只担心池盈不愿,也疑心她与翟安的关系。
毕竟翟安虽然其貌不扬,但不到四十便已是皇城司副都知,手握实权,又常伴陈景帝左右,比之一般朝臣气焰还盛三分。且翟安去年妻子病逝,尚未续弦,与池盈倒也般配。
他知道池盈的处境和池家的情况,心知若让池盈和离归家,虽也能找到合适的二嫁人选,但以她母家和父族势力,多半只能从寒门中挑选。就她的容貌,只怕夫家护持不了。
反正自己已经娶了她,不如负责到底,将池盈认为义妹,再为她择一良婿。介时夫家有靠,还有他这个将军义兄撑腰,下半辈子应是无虞,也算全了他们这一段孽缘,对她稍作补偿。
方直不好直接问池盈是否有心上人,只问及对改嫁人选是否有要求,又提及皇城司副都知翟安对她的处境颇为同情。
池盈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明白他的想法。又听到皇城司副都知,心下一动,猜到定是皇帝有了动作,方直怕是误解了。但她不能明说给方直,便也假做不知,羞涩低头只道任由将军安排,并无合适人选。
如此,方直又去了一趟池府,得池家主夫妻,池盈之母吴氏同意,又无其他长辈,此事便再无阻碍。
方直已经提了带兵剿匪的折子,也实在挂心许弋,便将所有事情都匆匆办了。
一时间,云麾将军方直与其妻和离,方直与池大小姐结为义兄妹的消息传遍京城。
据说结义礼还宴请了四邻,颇为正式,显是对这前妻变的义妹颇为看中。念及方将军喜好蓝颜之事,倒是都觉得池大小姐当初应是清白的,且运道极好,竟得了方将军垂青。
再不久,便传出方将军将为新任的义妹择婿的风声。京城各家已在结义宴席上见过池盈,纷纷惊为天人。且池盈如今名声不错,又出身官家,既有侍郎叔父,又有将军兄长,登门表达结亲之意的竟比池盈在家时还多,又被一通津津乐道。
宫里的陈景洐却快气炸了。
明明是他为池盈多番筹谋,这女子居然才和离就急着找二嫁夫君了。
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居然一点没将他放在心上,丝毫未察觉他才是背后推手,虽美貌却实在蠢笨!若不嫁他,怕是无论去到哪家都得受尽磋磨。
别以为他不知道,石瑠每日给他报信呢。池盈根本没想过找他,他给的玉佩也从未见过。近来池盈每日听将军府管家娘子说求亲之人的情况,聊聊京城中的趣事,再逗弄那只叫小白的黑狗,日子过的美着呢。
还有那方直,性子是不错,却也是个愚钝的。那翟安明明是他示意卫勉派去的,他居然以为是翟安看中了池盈,一心为两人撮合。没见翟安躲他都已经快躲出京城了嘛!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