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略坐过,便领着众人离开,贾瓒一直送到了荣庆堂门口才折返回来,因到了贾母小憩的时辰,众姐妹各自都散了,连宝玉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回去便一声不吭躺在了床上,袭人忙将他的玉来回检查一番,见无碍,方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二爷与妹妹拌嘴,也犯不着次次都砸这玉啊,倘或砸坏了,又如何是好?”
宝玉一把拽过玉来,没好气地道,“与林妹妹什么相干?连瓒哥儿都说了,是为了旁的事,何苦又扯上她来?”
一旁,晴雯嗤笑一声,“二爷是拿人当傻子呢,谁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呢?也亏了瓒六爷那张嘴,都能把个死的说成活的,丑的说成美的,也就哄着老太太太太高兴罢了。”
袭人一听这话,慌了,“哎呀,你在这里嚼什么舌根?这些话也是能够浑说的?二爷这次砸玉,就是为了一片孝心。”
“还不是你说的,适才是谁先说起和林姑娘相干的事来的?难道就你们说得,我就说不得?哦,原是姐姐会说话,我不会说话,才说不得?”
袭人有些急了,才闹了一通,难道又要闹一通,道,“好好的,又怎么了?我多早晚说这些?我还不是怕又有事故出来!”
晴雯道,“有事故又与我们什么相干?又不是我们惹得这位爷动了气!这才来了不到一天,见了一个早上的面,就惹出这些事来,还不知道将来,又有多大的事呢?依我说,趁早啊,把他撵了出去,也省得祸害得大家都不安生。”
“怎好撵?老太太还说要往六爷屋里放人呢,也不知道二奶奶会挑了谁去?”
“管他是谁呢,横竖挑不到咱们头上来。”
二婢还在说着,宝玉已是一骨碌从炕上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去,袭人吃了一惊,正要跟过去,被晴雯拉着,袭人着急道,“也不知道这会子去做什么,万一又有个什么事?”
“你跟前做什么?还能有什么事,几时吵完了,不得再赔礼道歉一番?咱们这位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黛玉已经睡下了,侧身朝里躺着,虽闭着眼睛,内心里,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今日这种闹剧,也时常上演,往日里闹过,哭过就罢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帐子放下来,狭小的空间给她一种难得的安全感,她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那个狡黠的少年,面对倾轧从容反击,面对混乱从容应对,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难住他。
那种沉稳的气质似有一种魔力,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说起来,他们都是一类人,同样寄人篱下,无人可以依靠。
外头传来宝玉的声音,奶娘在招呼他,“妹妹睡觉呢,等醒了再请来。”
若往日,黛玉定是要起来相迎的,但今日,她动了动,身子有些懒怠,便又听着宝玉的脚步声远去了。
紫鹃悄悄地进来,见里头没有动静,以为黛玉已是睡着了,又悄悄地出去。
王熙凤的院子里,送礼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王熙凤从荣庆堂过来,看到后,很是诧异,问平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这几家人不大管我的事,为什么忽然这么和我贴近?”
平儿努了努嘴,道,“还不是适才瞻和院里的话传了出来,听说那边要人,这些人可不是都动了?”
王熙凤冷笑一声,“打量是个爷,近身伺候着,就都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都是哪些人,都送了些什么来?”
“奶奶想哪里去了?人家是想要谋这份差事?人家是怕呢,怕奶奶把人挑了去,才上门来的。”平儿好笑又好气地道。
王熙凤方才欢喜些,道,“原是如此,也算他们识相!也罢了,他们几家的钱容易也不能花到我跟前,这是他们自寻的,送什么来,我就收什么,横竖我有主意。”
她身子往躺椅上一靠,任平儿为她揉着眉心,自己盘算起来,将谁放到贾瓒屋里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