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定定站在原地。
他既享受都那药香给他的安抚平静,又在艰难地压抑想要得到那香味来源的冲动。
燕熙眼看着,那粉衣丫头用小桶从湖里提了一桶水出来,然后拿着帕子要浸到桶中去洗。
夜风在这一刻,似静止了。
圆月的皎辉在蛊惑燕熙去做某件事,他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颗石子。
有个声音在诱引他:去把帕子拿来,那上面有宋北溟的血!
又有个声音在喝止他:你要清醒!不可被药力击败。
可夜风那么坏,卷着药香袭来,越来越浓地勾引着燕熙的感观。
那个坏声音在说:不过是拿一方帕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燕熙又想起商白珩说过:若你当真溃败,你想好明日如何面对今日之你吗?你之志趣在高山、在远洲……
风挟着药香,萦绕在燕熙鼻尖,沾在他暴露在夜风中的皮肤上。
又一个委屈的声音说:老师,可“枯”不是毒药,是解药啊。我好难受,我想要解毒。老师,救救我。
那帕子,就要被投入水中。
石子弹指而出,击断了两个丫头上方几绦柳枝。
柳枝落在她们身上,吓得她们尖叫着跑开。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拾起了那方沾血的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枯慰夏思
燕熙拿起帕子,不必凑在鼻尖,他身体里“荣”的燥意便显而易见地被拂平了。
他将帕子放在袖袋里。
这种距离,这种浓度,已然是最近最浓的一次了。
“枯”的药香对“荣”有致命的吸引力,一旦闻上,体会到健康人的平静,就会想要更多“枯”的安抚。
燕熙才走出几步,便意识到身体对血帕子的贪恋。
就像一直被禁止吃零食的孩子,好不容易讨到了糖,却只拿在手上不给吃,实在太痛苦了。
人的本性就是会想舔上一口。
燕熙比孩子们还可怜,他煎熬了五年,陡然给他一口糖,身体叫嚣得厉害。
想要。
想要更多。
然而,他的意志是清醒的。
燕熙蹙着眉停在月下。
那方帕子在他袖袋里像是烫手山竽,燕熙一时不知该拿它如何是好。
久旱逢甘雨,燕熙自嘲地笑道:“燕熙,你也有今天。”
他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也不过是个才二十三岁的年青人,放在现代也不过是刚大学毕业。他再如何克制自省,到底还是有些少年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