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能让楚渊在怀疑他究竟是沉宴,还是壳子下已经换了人的犹豫间反复游走。
他嗅了一把楚渊的乌发,但又很快松开手,眉宇间换上一抹忧郁之色,问道:
“羡鱼,朕闻你发间的药香又浓了些,可是最近身上又有哪里的不适么?”
楚渊:“……”
楚渊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满是忧色的人,不知刚才那若有若无的一句“你的发香……情动……”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没有。”
迟疑了半晌,楚渊还是回答说:“也许是陛下闻错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轻轻的鸿毛挠在沉宴心上。
沉宴——被七杀顶替了的沉宴,有时候真是觉得这个人真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说话也罢,为人也罢,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清淡冷疏的姿态。好像不会生气,也不会动怒,发生了什么事,也总是先想想是不是自己的不对,误会了别人的意思。
让人想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七杀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又把楚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一面欣赏这个人孱弱不禁风雨的病容,一面口不对心说:
“羡鱼这是在收拾东西?……求瑕台可有什么住不惯的地方,让你想换个地方小住?”
这话说得实在是虚伪至极,果不其然,楚渊静了一静,而后说:
“陛下,您应当听人禀告了——我想要去底狱陪着言晋。”
“……”
沉宴歪头看着他,眯了眯眼,而后一笑。
是啊,他听人禀告过了。
他怎么会还没听人禀告?
楚渊的动静——或者说求瑕台里的一切,其实有什么不是被监控在他的眼底?
果不其然,见他这么低笑,楚渊也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里的一切都在你的监视之下了罢?”
“不过是派人向朕多多汇报你的起居而已。”
沉宴却自然而然说,脸上毫无半分心虚之色:“你体弱,又是朕关怀之人。有什么念头、打算,朕自然要第一时间知道。”
楚渊抿了抿唇,苍白病气的脸上明显有一种不快的神色。
啧啧啧。
沉宴无声咋舌,在心里想着:瞧啊,看看我那个废物的原识,在我不在的时候,竟把他的心上人捧成了什么样子?
监视监视他的起居而已,就已经不愿意成这个样子。
那本君倘若做出更混账的事情,他岂非气都要气得喘不过来?
但七杀并没有半分惭愧的意思,反而更加期待了起来。
“陛下,没有想到,你我也有走到今天的地步。”
良久,楚渊看着这满地的狼藉,轻声地说。
七杀一笑,反问道:“哦,是吗?”
“——那你倒是你说说,我们走到了哪一步?”
他故意做出一副惊奇之态,然后目光又在卧房扫了一圈,当即找到一个空处,随意坐了,问:
“你以往有什么不满的,可以一样样讲给朕看。”
楚渊站在原地,却只是沉默着。
“羡鱼,朕有时候为你默默付出,你却全然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