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灶台旁边等了一会,待烤串装好盘,就打算往外端。
忽然听见外屋“啪”的一声。啤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没在意——毕竟客人打碎瓶子的事情相当常见。但紧接着就是凳子被踹倒的声音。联想到刚才听见的话,作为店里仅有两个年轻小伙子之一,他把盘子往灶台上一搁,大步顶开门帘冲了出去。
这时候外屋已经乱了。紧靠门边的那两桌原本是空着的,但现在坐上了三个人。一个坐着,两个站着,地上满是淡绿色的碎玻璃碴。
齐远山握着拳头站在他们面前,刘姨则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后拉,但嘴里还在说:“前两个月是你们自己没来,怎么也得算?你们也不是银行啊,哪来的利息?”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人又从旁边的啤酒箱子里拽出来一支空瓶往地上一掼:“刘姐,你废话少说。今天是皇上圣诞,哥几个也不想耽误你做生意。该交的交了咱们立马就走,以后咱还是和和气气的——我今天也就不跟你计较你这外甥了。”
他旁边那位则抓着一支空瓶一指旁边一桌站起来想走的人,支眉瞪眼:“往哪走?给我好好坐着!咱不耽误老板做生意,就拿钱!”
李真看着他这个动作,忽然觉得挺眼熟。再把视线落到居中坐着抽烟那一位的身上……顿时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前两个月骗他钱那三位么?
原来两个月没来,是因为自己把他打得住院了?
他又将视线投向张可松那一桌——三个男生把两个女生护在身后冷眼旁观。红衣的女孩子紧紧拉着其中一位的手,显得相当紧张。但张可松……她还坐在原地,边喝橙汁边看着。
这倒是符合他的一贯印象,从前她就是那么一个镇定从容的女孩子。
“俺们家的钱,工商税务都交了,凭啥再给你交?你们是哪根葱!”齐远山更不乐意了,捏着拳头就想前冲,但是被刘姨死死抱住了。
居中的那位,于永强,把烟头一弹,站了起来。拧着眉头斜眼看着他:“你它吗就是欠教训……”
但他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口。
因为他看见站在更后面的李真了。
“你它吗……你它吗……”他盯着李真,好像不清楚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齐远山和刘姨,还有店里的其他人,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于是一起往后看了过来……
又往李真身后看了过去……
孙叔才刚后厨走出来,一脸急切,一时间也被众人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一摊手:“咋……了?”
李真感觉到了张可松略显惊讶的目光。这目光就好比核能之于铁臂阿童木、能量块之于变形金刚威震天、菠菜罐头之于大力水手卜派,使他的心中顿时生出无尽豪情来。
他往身边的桌子上看了看,随手抽出一双方便筷子。
然后他握着筷子死死盯着于永强的眼睛,慢慢走到了齐远山的身前。
这当口儿,众人总算弄明白于永强是在看谁了。
“你它吗上次还没过瘾,对不?”李真同他对视了一会,一字一句地说。然后把那双筷子在桌面上戳了戳,又看着之前用匕捅了他的那个年轻人,而后视线转了回来,死盯着于永强眼角的那道疤,“那好。上次你们用匕,这次我就用这双筷子。”
“喀啪”一声,他把筷子掰开了,只留下尾端尖尖的那一只,“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下,是爷们的就给我挺着,先跪的是怂货。”
他顿了顿,直到现对方的眼神有些闪烁,便像一头年轻的狮子一样怒吼了起来:“敢不敢!”
三个横行乡里的混混,因他这一声吼,竟然轻轻地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