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匀珑进入营帐,在大地毯的另一端盘腿坐下,凝望那张俊秀容颜。
唉,都二十二岁了,睡相还那么稚气,像个孩子似地;而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过大他一岁,却好似年长了三十岁……
“啊!”穆匀号还是被细微的声响给惊醒了,一见兄长就坐在面前,赶紧爬起身子。“臣弟拜见皇兄……”
“免礼。”穆匀珑忙抬手阻止,看到他红通通的鼻子和眼睛,问道:“是着了风寒吗?怎不先回京城?”
“臣弟这不是风寒,只是来到这野地,鸟语花香的……哈……哈……哈?”穆匀琥一句话尚未说完,急忙眯起眼睛,用力皱紧通红的鼻头,张大了嘴巴,试图掩下呼之欲出的……
“哈泣!哈泣!哈泣!”挡不住了。
连续喷出三发响亮的喷嚏,穆匀琥无力地拿巾子拧住鼻子。
“唉!”穆匀珑看他这个狼狈模样,叹口气,亲手倒下一杯茉莉香片。“用这茶水的热气熏熏鼻子吧。”
“呜,皇兄你明知我……我……”穆匀琥猛摇头。
“你连茶香也闻不得,没救了。”穆匀珑自己端茶轻啜,也摇头道:“徐太医为了治你这支鼻子,已经愁了十年白发了。”
“又不是什么大病。每年季节更替,就得发作这么一回,早就习惯了。”穆匀琥不以为意,用力抹掉了鼻涕,扔下巾子,盘腿坐好,绽开笑容问道:“打到了吗?”
“射中一只老虎。”
“哇!皇兄神勇,不枉臣弟崇拜仰慕了。”穆匀琥睁大眼睛,夸张地比手划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突然双手捣住了心口,挤眉弄眼,哀号道:“啊啊啊!我这只小老虎被真命天龙射中了,啊呜!”
穆匀珑手掌摩挲着温热的茶碗,眼角逸出深深的笑意。
举国上下,看来只有这个亲弟弟敢开他玩笑了;但这也仅限于兄弟私下相处时,封了王爷的弟弟才会像个幼童似地跟他玩闹。
“不是小老虎,是大老虎。”穆匀珑朗声笑道:“届时献上这一样丰盛的祭品;,朕会祈求天神赐给你聪明才智,好来代兄监国。”
“呜!”穆匀琥垮了脸。“请两位皇叔不行吗?”
穆匀珑喝下一口温润的香片,不予回应。都到这节骨眼了,还来跟他讨价还价?
“议政时可以不焚香吗?”小老虎自知理亏,垂头丧气恳求。
“焚香是为了驱赶宫内的蚊虫秽气。”也为了他的私心。穆匀珑道:“无妨。你事先交代内务府,朕不在,监国的绍王爷最大。”
“臣弟不敢。”穆匀琥这下子又摆出恭敬脸色,慨然地道:“等皇兄十日后从天首山回来,臣弟必不负所托,将朝政完好交还皇兄。”
“好。”穆匀珑点头,垂眼望向青碧的茶水。
明天一早,他就得束装西行,由大臣和侍卫扈从前往穆氏发源圣地天首山,进行登基后第一次的祭天大典。
五日前行兼作准备,二日祭拜,再花三日赶回京城,的确是十日。
“其实……”穆匀珑转着茶碗,不疾不徐地道:“既已监国十日,再加个十天半月如何?”
“皇兄你?”穆匀琥忽然明白皇兄的意图,一双浓眉大眼睁得更大,拔高嗓子问道:“皇叔、丞相他们知道吗?”
“朕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尽全力协助你处理朝政。”
“我是最后知道的?”穆匀琥指着自己的红鼻子问道。
“国事不能停,还请绍王爷费心了。”
穆匀号欲哭无泪。监国何等大事,他竟不知不觉被皇兄陷害了;他还鼻子不通,有病在身啊!
“哈泣!哈泣!”只好用力打两个喷嚏以示抗议。
穆匀珑挑起眉毛看他,似乎在问他喷嚏怎么打个没完没了。
“皇兄今日佩的是莲蕊香袋吧,哪来的麝香味?哈——哈泣!”穆匀号才试着闻了闻,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香袋早拿掉了,味道也洗掉了,你鼻子不好还闻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