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兵沉默下来,半晌,才问道:“那你呢?你以为你能够彻底摆脱大阵?你这般……最后只会落得个神魂碎裂的下场。”
“我在赌。”东泽轻声道,“赌终有一日,我或许还能回来。”
拿命,拿未来,拿自己的一切去赌,赌一个飘渺的可能。
他还在为自己的计划高兴着,可他模糊的视线却看不到,监兵神色沉重,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而非他以为的愤怒。
比起无法收回兽魂,监兵更为难过的是东泽即将离去,可他却按捺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叫东泽看出半分。
东泽知晓自己的时间不多,于是将自己身边的金素剑朝着监兵轻轻推了一下,道:“替我将这剑放到金秋殿中去。”
监兵几乎是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好。”
“我已经寻到消除血孽的方法,你不用急。”东泽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开始觉得就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若是有机会……若是有机会,我会替你解决。”
可监兵却问道:“那你便不打算将他交予我了么?”
东泽轻笑一声,“你这般说得,仿佛他是个什么物件似的。”
监兵皱眉道,“你不也是只把他当作一个物件?你不过是不舍得一个能够取悦你的玩具罢了。”
“血孽,我必会为你们除去。”东泽叹了口气,“而我待他有多少分真心,我与他清楚便是,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监兵嗤笑了一声,“我倒是成外人了……当真可笑。”
可这一回,那与他斗嘴的人却再没了声息。
骇人的沉默长久地持续着。
那人至死都还念着他的兽魂,可他的兽魂却直至如今都未出现在此处。
“可是你还需要我这个外人收尸。”监兵恨声道,“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衍秋费了好些力气才听清楚了监兵说的话。
监兵说,北斗星城和东泽都不在了。
起初,他还抱着一丝细微的侥幸,问监兵:“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监兵看他的目光中似有怜悯,似有嘲讽,可最终归于一片沉寂,“他们都死了。”
“死了?”衍秋脑袋发懵,只会愣愣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的眼泪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片刻之间淌满了整个脸颊。
他觉得他只是睡了一觉,并没有过去很长的时间,可是一睁眼,却得知,他所爱的人,与他熟悉的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成了孤身一人。
百年以来,他第一回感受到这种茫然无措。
他如今在重新修葺过的金秋殿,可这里看着如此地陌生,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金秋殿。
而金秋殿外的世界,也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世界。
对于他而言,那个一直支撑在他头上的天塌了,只剩下他一人。他只想找个角落逃窜,可这世间之大,竟是没有半个可以容他躲藏片刻的地方。
衍秋浑浑噩噩地往金秋殿外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谁。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放空自己后只下意识地朝前走去,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金秋殿的殿门处。
最终,他察觉到一股牵引感,越走,越是将他束住,似乎是不想他离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