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就叫传说中的蜂蜜小面包,最好吃的是下面那层浸满了蜂蜜和油的底子。
妈妈是看她今天给块面包馋的流口水,怕她万一下次碰到人拐子,要给一块面包拐走,狠着心,要给超生做一顿最好吃的饭出来。
就着妈妈用了三个小时才烤出来的蜂蜜小面包,超生连着喝了三碗粥,又是饱到都无法思考参生的一天啊。
“你问出来没,宋小霞到底怎么回事?”等孩子们都睡下了,陈月牙才问丈夫。
贺译民想把超生抱走,扔隔壁去,但闺女一碰就睁眼晴,只好捋着她的头发,先哄她睡深了再说。
“张盛给抓了,她在钢厂干不下去,办了内退,回咱们社区住了,听说是想在社区给自己找个工作,不然她就得当盲流。”贺译民说。
“拐孩子的事儿呢,真的还是假的?”
“我们走访了好多地儿,也问了好多人,没听说有人拐孩子,反正不像真的。”贺译民又说。
“我就说嘛,一天大爷大妈们戴着红袖章,查的那么勤,逮着个面生的都要查介绍信,哪就有人拐子能混进咱们街道来?”陈月牙嘟囊说。
心思太多的超生,也还在想为什么福妞要跟宋小霞闹一个举报事件呢。
操心啊,愁啊,她就有点睡不着啦。
“这孩子该睡着了吧,我把她抱到隔壁去。”爸爸说着,就把超生给抱起来了。
超生一个鲤鱼打挺,把脚伸了出去,以示自己还醒着,结果就给爸爸牢牢攥怀里了,再一只手挥出去打在爸爸下巴上,又给爸爸折了回去。
蹦哒,再蹦哒,她在爸爸的怀里使劲儿的蹦达,努力的表达着自己有多不想走,偏偏爸爸还说:“睡着啦睡着啦,她睡的可香呢。”
不会说话的超生就这么着,给爸爸丢出了妈妈的卧室,跟几个臭轰轰的哥哥丢一块儿了。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除了香皂和万金油得让贺译民全部带走,陈月牙还打开柜子,从柜子里拿了两罐桂圆精,半包大白兔出来,一样样的分开,让贺译民拿着。
“这些也是送给大哥和老三家的?”贺译民吃惊的说。
陈月牙咬着唇笑了:“亲人嘛,打断骨头连着筋,既然赚钱了,有好东西不想着他们,咱再想谁?”
“那一份是谁的,留着给孩子们的?”贺译民看到另外绑着一份儿,也是桂圆精,但没有大白兔,又问。
“当然是给我妈的。”陈月牙仔细的替丈夫扑着肩头的风尘:“放心,我不偏心娘家人,但也绝不偏心你们家的人。”
这不,俩人正说着呢,外面呼啦啦的一阵热闹声儿,早晨才睁开眼睛的超生一看,头顶围了一大圈子黑乎乎的脑袋。
这一回不止贺德民,贺亲民俩家子人来了,仝子钢子,雷子铮子,超生的另外四个哥哥一起来了,都是臭小子,全瞅着床上还在睡懒觉的超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不要吵妹妹啦,赶紧的,仝子钢子,帮你爸安家具来。”刘玉娟在外头喊说。
仝子和钢子都是大孩子了,已经到能帮大人很大的忙的时候了,脚步咚咚咚的,出出进进,震的屋子都在摇晃。
当着堂哥们的面,超生当然得自己穿衣服。
出门一看,顿时嘴巴张大,口水吡溜一声就下来了。
黑黑的,个头高高的,永远虎着脸的大伯扛着好大几块大板子,从门外面左拐右拐的,正在进门,三叔扛着一堆削的方方的木头,正在院子里比比划划的摆着。
“不就几张床,几个柜子,这东西也值当去百货大楼买?咱兄弟别的手艺没有,木工可干的好着呢,来,仝子,来给我支架子,钢子,咱们先把床按好,再往屋子里头放。”贺亲民嘴上吊着一支香烟说。
刘玉娟和邓翠莲俩,也背着东西进来了,进门邓翠莲就在喊:“二嫂,渴坏啦,赶紧的,给我们冲上几缸子蜂蜜水我们喝。”
正在愁家具,兄弟们就把家具给送来了。
不止有两张床,还打了两个简易的大衣柜,里面能装衣服,上面还能放东西,虽然样子丑点儿,笨点儿,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实木。
陈月牙进了厨房,烧开水冲了几大缸子蜂蜜水出来,又喊来贺帅,从自己兜里摸了两块钱出来:“到百货商店去看看,有没有茶叶,要没有就到张大民家先借一把去。”
贺帅去买茶叶,身后跟了三四个兄弟,呼啦啦的跑出去了。
“中午做啥饭?”邓翠莲进了厨房,问说。
“炖只鸡,再炒个鸡蛋,肉咱还有,我再给你们用葱姜油油的爆个大肉片子,昨天我蒸了蜂蜜小面包,你先端一盘子出去,和大嫂几个尝着。”陈月牙说。
有鸡还有肉,不枉大清早五点多起来,背着木头走十来里的路。
邓翠莲捡起一个蜂蜜小面包咬了一口,嘟囊说:“城里人真会吃,这东西咋说不出来的香呢!”
往兜里悄悄揣几个,回去的路上,得经过她娘家邓家庄,到时候也给她家兄弟带几个,让他们也尝尝城里人的细粮到底能做到多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