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出门后,我一个人收拾吃剩的碗筷,又将客厅的地板重新拖了一遍。在打包垃圾桶里的垃圾时,我看到里面一个明黄色的小玩意,捡起来后,发现是一个精巧而昂贵的婴儿玩具,只是不知为何,被用蛮力捏的满是皱褶。
想了想,不可能是莫晨的。整间屋子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如果不是莫晨也不是我的,那就只有是他的。
婴儿玩具。。
我捏着手里这个东西,一阵恍惚。最后,鬼使神差的溜进爸爸的房里,翻他的行李箱,在一叠文件中找到一张揉皱了的医院证明,一张流产的医院证明,上面病人名字一行写着:林舒。
那个,在我六岁还是八岁的时候,被爸爸*着哄着叫林姨的女人,她的名字就叫林舒。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他抛家弃女,只是为了跟另一个女人在一座风景如画的沿海城市长相厮守、举岸齐眉。
我原本捏着纸的手,不知为何,竟颤抖个不停,大颗大颗眼泪砸落下来,化成一个个失落的伤痕。这个男人,我们心里神一样的人物,原来,那么早那么早,就曾将我们彻底抛弃了。他想组织新家庭,他想抚养他们的孩子,他想在我们触不到的地方幸福安康,一生长乐。
我从不曾觉得自己如此多余,哪怕是杨溪让我自动滚蛋,哪怕是被殷澈弃之身后,哪怕悲伤难过的时候无处诉说,那时候的我,依然没有觉得自己多余,可直到这一纸病例出现后,我往日在脑海里构建的将我安放的城堡轰然坍塌。
我就这样可笑的被他遗弃,被殷澈讨厌,被青禾误解,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最痛应该莫不于此。取名为莫离,莫言轻离,最后却变成了众叛亲离。
那些欢喜,那些悲欢,那些期盼,那些失望,过往的画面像老旧的放印机一样在脑海里盘旋不止。
我开始觉得四周变的很冰冷很冰冷,像开足了冷气的太平间,握着纸的我,心里漫过戚戚的黑暗,只有喉间一片混沌的压抑的呜咽。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只剩下对不起
槿年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我坐在地板上,闷声哭的满脸通红,白色的衬衣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问道:“莫离,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被压抑的哭声却越来越大。
他拿起客厅茶几上的纸巾盒,一张一张的抽出来为我擦眼泪跟汗水,可是,他越是这样,我眼泪流的却越是汹涌,就像殷澈曾经说过的,我难过的时候,不能让人哄,因为只要一哄,效果往往适得其反。眼泪就像决堤的水一样,哗啦啦的,止也止不住。所以,他从来不哄我。但他不知道,如果我能将心中的难过全部用眼泪流出来,其实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尽管知道眼泪真的解决不了什么事情,但它能够舒缓你一直压抑崩溃不知所措的心情。就像得到一个宣泄口一样,一旦发泄出来,通常都会没事。
这一次,我再次在人前毫无形象的大哭,身边的槿年却没有像殷澈一样,因为劝哄不住而变的不耐烦。
他将我从地上扶进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风扇开到最大,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落在脸边湿搭搭的头发,他也替我慢慢的捋到耳后,他说,“莫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抬起头,看着他清秀的面容,那透澈的眸子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忧伤。我想,他应该是心疼我的,像一个男生心疼一个女生一样。只是,为什么我在里面看到了青禾的影子?
同样的白色格子衬衣,永远的干干净净,乖逆得如同一株冬天里的松针。只是,青禾不会说那样的话,他只会在我哭的时候,陪着我一起沉默,直到我哭完了,他才会递上纸巾,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青禾温润严谨,不会像槿年这样青涩,更不会像槿年这样,对我哄也哄不住的时候,急的手足无措,几次差点落泪。
我抬起头,一脸狼狈的看着他,“槿年,我们家完了,我完了。”
我用手捧着我的双颊,那样小心翼翼的拭去我眼角的泪水,他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好吗?”
我狠狠地哽咽着,“我爸爸他不要我了,他也不要莫晨了,他不要这个家了,很早以前,他就背弃了这一切,我们是他早就遗弃的拖油瓶。”
槿年细长的手指搁在我的嘴边,指端是湿润的温度,他说,“他不要,我要,我可以照顾你,可以把你照顾的好好的。比现在还好,我可以做饭给你吃。”他那样恐慌的说着无比天真的话,我却因为他这句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只有眼泪还在无声无息的流淌着。
终究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不知道自己说出的那句话代表着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感激,感激在我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个人小男孩天真的告诉我,他可以照顾我。
我将头别过去,看到槿年放在茶几上的木槿花,那些花开的那么好,就像眼前的少年一样,洁白干净,不染俗尘。
我慢慢的推开他,起身拿起那束木槿花递给他,我说,“槿年,对不起,我家里没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摆放了,你以后也别摘了,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撞伤了我的腿想弥补我,不过我已经好了,所以这些都不用了。你以后要是没事的话也不用经常来找我,尽量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吧。”最后一句“我们不适合”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我终于懂了,眼前这个小我两岁的少年是喜欢我的。尽管他喜欢的莫明其妙,喜欢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