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没有娘,可姐姐就像她的娘,喂她吃东西、哄她睡觉,生病时还会唱歌逗她开心……哇!她不要姐姐讨厌她啦,她才不稀罕当谁的宝贝,只要当姐姐的宝贝就好,可是……呜呜……姐姐还会当她是宝吗?
小小人儿好不苦恼地呜咽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哭累了,也倦了,长睫眨呀眨,正准备梦周公去时,一只毛色纯白、肥胖可爱的雪兔自她胸前跳跃而过,她整个人登时精神起来,睡意倏然消褪。
“哇!是雪兔呢,好可爱喔!”
伸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圆滚滚的小身子瞬间伶俐地翻身跃起,双手双脚趴俯在雪地上,跟着雪兔一蹦一蹦地往前进,一双眼儿还睁得同兔子般圆大,亮闪闪地直盯住那像粒雪球似的小家伙。
彷佛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小雪兔稍稍停顿了下,紧接着机灵地撒腿一蹦,轻巧地在雪地上连连奔跃,拉开与身后追踪者的距离。
“哎呀!别跑那么快呀,等等我啊!”
小玄歌干脆站起身来急起直追,呼呼呼地迈着短腿儿,使劲地往前奔;那雪兔见她紧追不舍,跳跃的速度立即又加快了些。
不知不觉中,小玄歌已追着雪兔穿过林子往北边山谷而去,距离南边族人居住的村子愈来愈远。
愈往北气温愈冷寒,早春的暖阳不知何时已隐至云后,静谧的山谷一片薄樱吹雪,鹅毛似地不断飘落,似有渐趋急剧之势,可正追在兴头上的小玄歌一点也没察觉地继续前进,直来到一弯江面凝着薄冰、尚未完全融化的川流。
小雪兔轻盈的身子在河面上轻跃数下,转眼问已过河而去。
小玄歌停在河岸边愣愣瞧着,却见那雪兔忽地停在河对岸,转过身盯着她直瞧,像是在等她过河,又似想瞧瞧她有没有那个胆子过河。
“哼!你别得意,我随后就到。”
小玄歌双手扠腰,鼓着红咚咚的脸蛋朝对岸呼喝着;而后,迈开步伐,浑然不知凶险地踏上刚结冰的河面。
初始一两步还稳稳走着,可当对岸的雪兔开始蹦离岸边时,她心里着急了起来,忙撒腿急奔。谁知才不过跨出几步,清脆的破冰之声蓦然响起,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子已倏地直往下沉;剎那间,冰寒彻骨的川水几乎将她冻毙,让她随即失去知觉。
万分危急之际,距离川水不远处的山坳上,一双绿眼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一幕,黑影随后一跃,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毫无差池地窜入破冰的河面——
那道黑影像极某种凶狠的野兽。
“晴欢,稷大哥知道你心里受委屈了……”
长指温柔地抬起泪痕斑斑的娇颜,以袖轻拭。
“这些年来,确实辛苦你了。管伯父与管大哥是因为看重你、仰赖你,所以才把玄歌交由你看顾照料,毕竟你是女孩子家,比较温柔细心。”他继续柔声劝慰。“你也知道,男人总是比较粗枝大叶,自然不大明白你的心事,他们不是不疼你,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而玄歌她……毕竟年幼,大家自然宠着她多些,难得她不恃宠而骄,还十分乖巧听话,这全是你教得好,稷大哥非常佩服你呢。现在你能将自己妹子带得这般好,将来也绝对是个贤妻良母,就不知哪个幸运儿能娶到你这么个能干的丫头。”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间或辅以真诚的赞美,温沉的嗓音娓娓道来,终于让闷苦幽怨的泪颜破涕为笑。
“稷大哥,我让你看笑话了。”管晴欢微赧地垂眼,轻抿了下唇,复又低首细语:“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赞美过我,就连阿爹和大哥也不曾……自我懂事以来,就得天天照顾玄歌,一点差错也不许有;只要她一打个喷嚏,生病了或哭闹了,便立即招来阿爹和大哥的责骂……我不是存心讨厌玄歌,只是……只是……”
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满腹辛酸无从诉,纤弱的身子倏地投进他怀里,寻求一丝温暖慰藉。
稷匡先是一愕,随即疼惜地伸臂轻柔环抱住她。
唉!毕竟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呀,敏感纤细的少女心思却从未被人了解关心;而他,多少要负些责任吧。他是唯一与她亲近者,却直到此刻,才明白她埋藏多时的难过和委屈。
“这不是你的错,稷大哥明白你不是存心的,你有一颗善良又温柔的心,玄歌也明白,要不,她怎会成天绕着你打转。”他微笑地安慰道。
“稷大哥,我方才那么无理取闹……还伤了玄歌的心,你……你会不会讨厌我?”螓首低垂,细柔的嗓音断续地怯怯轻问。
“傻瓜!稷大哥怎么会讨厌你呢?”稷匡莞尔一笑。“相反地,我很高兴你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开开心心的,什么忧愁也没有。”
真心的话语出自于对她的怜疼,他视她如自己的亲妹妹般疼爱,希望她无忧且快乐。然,听在管晴欢耳里,却有了不同的涵意。
但见她微微脸红地偎紧他,鼓起勇气表白:
“稷大哥,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就算其他人都不理我不爱我,我也无所谓……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闻言,稷匡微微怔愣,她话里的意思可是此刻他心里所想的那样?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稷大哥,你今年十八了吧?”怀里的人儿突来一问,让尚未厘清头绪的他一时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