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忘应声,换衣理鬓过后出了客房,沿着九转回廊走向米夫人寝楼。
时值正春,沿路花儿在日阳下艳艳吐芬。忘忘虽无心欣赏,仍是教难得的盛景给少少闪了神,以致,转过一弯时,与迎面来的人险撞个满怀。
亏了修得上好的轻功,她得以及时收身,向对方微点螓首,“失礼了。”绕过那中等身量的男子,继续姗姗而行。
相对她的无心,男子却在一对璀璨明眸入眼之际,神色陡地一亮。
“她是谁?”他问得是身后随行小厮。
“禀义王爷,明家的少夫人。”
“明家少夫人?”男子眯眸沉吟,成亲了么?
“惑儿,你去了哪里?这盘棋你还没有下完呢,想临阵脱逃么?”花丛中间的角亭上,有笑音传来。
“广平王叔,小侄哪能轻易放过王叔你呢。”男子扬唇回音,身形渐拢了过去。
明清寒,不似贪权怕势之辈,若想取其物,必以物相易,对罢?
第四卷 第五章(下)
明家“公审”日。
以“万人空巷”来形容今日之状,绝不为过。布告里明示肆时开审,辰时未过,广场已是里里外外,层层驳驳,人声鼎沸,音浪滔天。更有外围未能占得观望佳位者,原地垒土为台,以使登高看远,不漏观望。
广场中央,早早搭起了木制高台,设案设椅设刑具,在阳光下,明晃晃,惨亮亮,逼人眼,映人心。
“觐哥哥,你来找慧儿,有事么?”才一转眸,寝室内便多了一个傲岸如山的背影,南宫慧没有任何讶异,仿佛,他原本就该在那里一般。
阎觐头未身,身未转,道:“慧儿,我想给你机会。时释放明家。”
“觐哥哥想给慧儿机会?”南宫慧颇觉好笑,“慧儿可曾面临什么危境了么?”
“我话已至此,便也无话可说了。”阎觐抬步。
“觐哥哥,你对慧儿当真再也无话?”南宫慧倏然牵住他左臂,冷道。
他抬臂,她紧握,终于忍不住珠泪滚下,“觐哥哥,我们共经的那些岁月,当真不禁一提了么?当真无话可说了么?慧儿在你的生命中,只配做一个过客么?慧儿甚至可以为了觐哥哥,退出皇位之争,这也不足以撼动你么?”
阎觐未语,只一迳前行,脱出了她的牵系。推门,飞身,不见。
南宫慧一声尖吼,挥出床头悬剑,室内精器劈砍殆尽。闻声而来的侍卫,听到了公主叱命:“摆驾公审现场,本公主要亲审劫持皇家贡品的嫌犯!”
天朝皇威,凤仪鸾驾,鸣锣开道,肆时到临。
风雨不透的围观民众,在这气势如虹的天家威仪下,退出一条无声通道,目送仪仗堂皇而过。之后,他们在屏息中,望见一位劲装挎剑的中年美妇,由那华丽车辇内,扶出了一位天仙样的绝代佳人。
杨柳城知府、江南织造及退闲在家的广平王爷,齐上前恭身相迎。
“下官参见朝慧公主。”
朝慧公主?人群一片抽气声:是那位手握朝廷一半大权,有望问鼎大位的朝慧公主么?
“本宫为母后至北岳顶祈福,途经江南,不意听到前些时日劫持贡品的嫌犯落网之讯。那批贡品是母后素日最爱的暹罗纱,也是父皇为母后备下的寿礼,因为它的遭劫,令父皇母后寡欢了不少时日,所以,本宫要亲自过问此案。”
“公主说得是。”广平王摆袖,“请公主上坐正位。”
“多谢广平王叔,对了,近日王叔与义王爷的联系可还密切?”
广平王爷一凛。
朝慧公主掀唇一笑,摆驾徐登高台。
“提人犯!”一声断喝,众人屏声静气,凝神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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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王话落,明清寒俊颜一寒。
而坐在右方的阎觐垂下双睑,没人得见,他眼内掠过的那抹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