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大哥,麻烦您将这碗药替我端给高小姐,好么?”忘忘满脸恳求,十足诚意。
忠厚鲁真陈良大哥面色当即赭红,一如之前每一回。“好,君大夫。”
忘忘对那疾去壮影暗施鬼脸:我真是善良呢。
“君大夫,您看出良儿喜欢芊儿?”高夫人从旁问。
长眼睛的人都很难看不出罢?“陈大哥是个好人。”
“唉~~~”高夫人支颐苦叹,“良儿的确是个好孩子。先前,是我们看不上他,为此,我和婆婆还曾几度龃龉。而现在,是婆婆认为芊儿不配了。”
“为何?”先前的“看不上”或可理解,毕竟陈良只是一位捕快,与知府小姐的身份相比,算是高攀;而现在的“不配”,由何而来?“因为高小姐遭人退婚还是罹患心病呢?”
“唉~~”高夫人再度苦叹,珠泪滑眶而出,“因为芊儿已非处子之身……”
“……”忘忘无语。
“那个小畜牲,害了芊儿一生啊。可我和她爹却只能将这辛酸咽下去,谁让他是小王爷呢。”高夫人愈说愈悲不自胜。
“陈良大哥并非世俗的庸腐之人。”忘忘道,“他看着高小姐的眼神,心疼怜慕,却没有微丝鄙夷。高夫人如果还中意这个女婿,不妨对陈大哥的心意旁敲侧击一番。”
“会么?他仍是心疼芊儿的么?”高夫人眼前一亮。
“只是,高小姐能否接受他呢?”
高夫人面色顿黯,“是啊,芊儿现在谁也看不到……君大夫,你提过的那蚀心草……”
“高夫人不是已然否决了那项提议么?”
“……初始,小夫人是想,如若芊儿连我们这为人父母的也一并忘记的话,教我们夫妻情何以堪?但转念又想,不管如何,芊儿始终是我们骨肉相连的女儿,她忘了,我们就当重新生过,教她认得也便好了,不是么?”高夫人凄凉道,“不然如此下去,她迟早将自己逼进死路。”
忘忘沉吟:高夫人已是病急乱投医,她却不能盲目着手。“虽是忘忘所提议的,但真若动用,需要慎重再三。高夫人还是在高小姐偶有的清醒之时,征询她的意见罢,另外也需取得知府大人的认同。而我,更要提前设法测一下蚀心草有无其它并发毒性。”
“也好。”高夫人颔颐。
蚀心草,当真能蚀人记忆,有孟婆汤水之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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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否该找一座庙门,虔诚拜谒一番?不然何以但凡出门,总要碰到不洁之物?
这两人,她并未“见”过,却“听”过。在茶楼的雅间里,一壁之隔,拿着女儿家的名节情痛高谈阔笑。今日得见本尊,原来生得这等面目。那男人不若北方男子粗壮黝黑,薄有姿色,想必正是恃着这皮相自诩风流撞骗痴傻女儿。
“世昌哥,你可要明白,我不是那高家傻妞,你有一点对不起我,我都不会饶你!”
“哪会哪会,宝贝茹儿,世昌哥疼你都来不及,那高家傻妞又蠢又呆,连你一半也及不上,……”
这茶寮不大,不只卖茶水,茶叶也有。忘忘原只为父亲买他最喜喝的烘制花茶,不意听到了她不喜听的。想来那日她不应下甚泻药,口舌生疮散或更适宜。不过,毕竟这两人和她毫无恩怨牵扯,走罢,不成料——
“君大夫?您是君大夫?”
“……阁下是?”
“小的是对街的猪肉张,小的老婆是您给接生的,您忘了?”
“……嗯。”对不起,她本就是忘忘。
“前两天小的到颐安堂想着给您送两斤新鲜猪肉,谁知扑个空,掌柜说您为知府小姐看病去了是不是?”
似乎没错,可似乎哪里不对……待猪肉张大哥寒喧完毕兴冲冲去了,看着眼前忽换了这两张脸,她赫然想到哪里不对了。“二位有事么?”
“你是高家那个傻妞的大夫?”率先出声诘问的,是将军小姐。
忘忘尚未作答,将军小姐的“世昌哥”已道:“那个傻妞是不是还那么蠢?是不是镇日叫着‘世昌哥’妄想着我能回心转意?……”
这张嘴是够贱哦,怎么办呢?真要调配一方口舌生疮散么?还是……
“小大夫,你长得还算不错,做大夫委实可惜了?小王爷我最懂得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