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婧柔来到太后跟前,拿起小锤子,半跪着给太后捶腿,“皇祖母最疼爱晚辈,七嫂怀着身孕,您舍得让她站着呀?”
“你提醒的是。”太后拍了拍连婧柔的发顶,笑呵呵地吩咐旁边的人:“快带七王妃入座,上些牛乳果点。人都到齐了,这就开始作画吧。”
苏晴连忙道:“启禀皇祖母,孙媳时有孕吐,恐呕吐起来污了您的眼,耽误您品画的心情,故而孙媳恳请皇祖母让宫人搬来一座屏风遮挡。”
皇后讥诮地撇了撇嘴角,“本宫生了一个皇子,两个公主,都是过了三个月就不吐了。你怀胎已经五个月,早该没事儿了。”
“一个孩子一个样,有些妇人直到临盆还吐着呢。”太后话里话外维护苏晴,“翊儿的媳妇怀着身孕,还来宫里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话,这份孝心难得。来人,搬座屏风过来。”
“多谢皇祖母。”
苏晴挑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宫人搬来一座苏绣花鸟屏风挡在前面,正好隔开众人的视线。
苏晴对芷兰使了个眼色,芷兰会意,叫伺候磨墨的宫女退下,她利落铺好宣纸,开始执笔作画。
“太后娘娘,”坐在皇后下手的蓉妃起身道,“大家作画得有一会功夫呢,妾给您弹奏两曲,您边听曲儿边等罢。”
“蓉妃的琵琶乃是一绝。”太后颔首,“哀家乐得听一听。”
准备片刻,蓉妃坐在绣凳上,怀里抱着一只凤颈琵琶,玉指拨弦,缓捻情思,弦走铮铮,宛如珠落玉盘。
太后闭眼听着,手指搭在凤座的鎏金扶手上打着节拍,十分怡然惬意。
“娘娘,弹琵琶的这位是蓉妃。”芷兰小声道,“她的本名叫柳月蓉,是柳侧妃的堂姐。”
“就是她啊。”苏晴透过屏风的缝隙朝外张望,“看着眉眼是跟柳月吟有几分神似,长得还不错。”
芷兰提笔蘸了蘸墨,“柳侧妃被王爷禁了足,蓉妃应该知道这事,说不准会找你的麻烦。”
苏晴饶有兴致看着芷兰作画,不以为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是敢惹我,管她是什么皇妃娘娘,我会毫不客气地还回去。”
半个时辰后,大家的画作都已完工,两名太监一左一右托着画卷,一幅幅展示给太后和皇后欣赏品鉴。但凡画工好的,太后都给了赏赐。
不多时,轮到苏晴献画,画卷缓缓展开,呈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周围顿时一片寂静,太后脸上的笑容戛然凝固。
苏晴定睛一看,芷兰画的这副《空山烟雨图》变成了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皇后脸色阴沉,幽凉的语气与这满园的秀丽景色显得格格不入,“苏晴晚,太后召你入宫作画是你的福份,你不想画早说,何必用一张白纸敷衍了事,分明不把本宫与太后放在眼里!”
苏晴心思急转,这幅画从下笔到呈上去展示,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应该不会被人掉包。
问题只能出在作画用的墨汁上。
她以前听说过一种骗术,有一种特殊的墨叫乌贼墨,用乌贼墨写借条,过不了多久字迹就会消失,借条变成一张白纸,以此达到骗钱的目的。
她估计是着了这个道。
“母后冤枉儿臣了。”苏晴镇定自若,温婉一笑,“是这样的,晴晚近日学会了一种新的绘画方法,想要画给皇祖母和母后瞧一瞧。”
苏晴本来想把乌贼墨的事告知太后,请求太后下令彻查,揪出来背后捣鬼的人,但是这样一来,就破坏了宴会的气氛,太后的脸上也不好看。
太后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深有城府,她两眼一眯就知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但她也不想好好的宴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扰了兴致,便顺水推舟道:“新的绘画方法?听起来挺有意思,哀家愿意一观。”
至于谁想耍心眼陷害翊儿的媳妇,想让她当众出丑,她自会查出来,严惩不贷。
苏晴美目一扫,落在了连婧柔的身上,“我所说的这种绘画方法需要一些材料,还请十公主帮我个忙。”
连婧柔当即站了出来,热心道:“你需要什么尽管说,能找的我都会帮你找来。”
苏晴招了招手,附耳对芷兰和连婧柔说了几句话,连婧柔听后便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婢去找材料。
“你要的都在这里了。”连婧柔把苏晴要用的鱼骨胶、小刷子和细沙香粉之类的东西拿了过来。
“多谢十公主。”苏晴道了谢,转头对芷兰道:“咱们可以开始了。”
“是,娘娘。”芷兰用细头毛笔蘸上鱼骨胶,在白纸上缓缓涂画。
苏晴从盘子里抓起一把颗粒均匀的干净细沙,沿着芷兰作画的痕迹,仔细将沙子铺洒在纸上。
苏晴穿越过来之前,曾经跟网红圈子里的一个姐妹玩过沙画,只不过这里没有彩沙,只有黄沙,制作起来颜色太过单一,她便用五颜六色的香粉补色。
一炷香之后,苏晴把这副画好的《蝶戏牡丹图》呈给太后观看。
香粉的气味吸引来一只花蝴蝶,堪堪停落在那朵牡丹花上,蝴蝶色彩斑斓的翅膀轻盈扇动,为整幅画添了几分灵动雅趣。
“很好!”太后大为赞赏,“晴晚的这幅画别出心裁,哀家十分喜欢,稍后哀家便叫人拿去裱起来,挂在哀家的寿康宫里。”
画作被太后赏识,还被挂在寿康宫里,简直是莫大的荣耀,在场的女眷们纷纷流露出艳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