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一上岸,就看见河里的孤魂正在燃烧着,我惊异的钻进水里,见一个孩童趴在水底朝着孤魂点火,我游了过去,孩童愤怒的看着我道:你想把他们带走,简直是痴心妄想!我看手边的鱼网已被撕破割烂,知其已知我要带走孤魂的计划。
孤魂像火把一样伫立着,整个河面被燃烧着的火照的通红,孤魂嘶喊着,痛不欲生的挥手挣扎,像是巫宫里的巫婆在举行西周时的祭奠,他们伸着手在空气里乱抓着,要是有一根稻草在,他们也会死命的握紧,直至烧成灰烬后沉入水底。不,他们连灰烬都没有,灰烬和烟尘是不存在的,他们在一团火焰中永久消失了。
何绒绒惊恐万分的躲进葫芦里,我回归本体,河面上平静而美色,月亮倒映在水里,远处黑暗中的芦苇荡随风摇摆着。
我站起来望着水面,知道他一定会出来,果不其然,一个光着腚的孩子从水里钻了出来,我朝着他追去,孩子光着脚踩在石头杂草上,他飞奔着,在即将抓住他的时候他忽然消失了,眼前有座河神庙。
我走到庙里,有个未剃发的妇人坐在蒲团上念经,河神像穿着锦衣绣服,脸部被涂成了绿色,桌上摆满了新鲜水果,妇人见我进来起身弯腰施礼,我回礼后盘腿而坐。
我能感知到河神就在周围,闭目脱离本体,河神站在门内持鱼叉刺向我,何绒绒跪在地上单手挡叉,我抽出手里的短刀,河神见到收回鱼叉,噔噔噔的跑到正位上坐下道:你家葛梦官我也是相识的,咱们一贯的井水不犯河水,你是哪里来的兔崽子,也没听说葛梦官有新手的徒弟,竟敢跑到爷爷我的地盘上闹事,杀我的人不说,还要收魂,本老爷好不容易诱了几个人下去,指着他们唬那些打鱼的土腿子呢。
何绒绒听罢冷笑道:你好歹是一方河神,这条河没有十里地也有八里地,管的一通河水里的鱼虾少说也有上万条,纵容几条黄鳝在河里为非作歹,净干些丧尽天良之事,还有脸在这与我们争执!
河神大怒,手持鱼叉直刺,我门中虽持符念咒,收鬼降妖,但大多数都是仗着口袋里的那些法器,河神虽小,但也是神,符咒于他无用,真交开手了,倒也慌乱,我跳进真身欲逃,何绒绒一把将我推开躲去一招,我把腰间的短刀拔出来,何绒绒一把夺在手里,与河神在厅前大战,我恐伤了老妇,跳进真身,才觉得庙里风大,老妇支持不住,站起来要关门,祭台上的贡品七零八落,蜡烛也全都熄了,我将老妇定住,摸出腰间的催眠珠递到她鼻息下面,老妇瞬间就睡了过去,我将她扛到庙后,再回到前厅,见廊柱上划满了刀痕叉痕,恐何绒绒落败,速跑到外面脱离真身,魂再回屋中,只见二人站在神台上厮斗,河神满头大汗的难以招架已落下风,何绒绒又递出一招,河神用叉斜挡,哪知此招为虚,手中短刀忽然横起划过河神的前胸,只见一股绿血喷出,洒在神像上,河神身形越发缩小,最后竟与草鱼般大小,何绒绒正要上去结果,我急忙拦道:不能弑神,弑神为大忌。
我去殿后找了根绳子将河神绑在柱子上,环顾四周,见祭台倒了半截,神像将倾,何绒绒不能杀人,将气发泄在神像身上,一脚踢倒桌柱,只听轰隆一声,瓷碗瓷盘掉落一地,何绒绒走上去抬腿将神像踏碎,听的底下一阵咳嗽声传出来,我急忙蹲下去寻,只见一个绿色的瓶子里有只手爬出来,慢慢身形变大,一阵烟气飘出,只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翁已经站在我们面前。
老翁施礼道:多谢相救,多谢相救!
我还未问是谁,门外突然闯进一个人来,何绒绒举刀应战,正要出手,才见是老柳。
老柳跪倒在老翁面前哭道:老爹走了多日,儿子每日心惊胆战,还道是老爹已被奸人所害。
老翁将老柳拉起,老柳一把白眉,看着比老翁都大,却口口声声叫老翁老爹,弄得我二人一头雾水,正纳闷间,老柳看出我二人疑惑,慌忙解释道:二位少侠不知,此翁正是本地的土地爷爷,土地爷二百年前上任之初,将我亲手栽种于路旁,我自幼侍奉老爹左右,听他谆谆教诲,老爹心慈,左右生灵接受恩惠,大家伙都拥护爱戴他老人家。
我二人连忙施礼,土地爷笑道:少侠不必客气,此地乌烟瘴气不好说话,我家小庙在客栈后面,将这孽畜提着,一起前去吃杯闲茶。
等出的门来,土地爷见着我真身,忙问道:你是葛梦官同门,到此处所为何事,葛梦官怎么不见同来?
我道出葛梦官死事,土地爷唏嘘不已,进的门来,见小庙收拾的干净,老柳去后面泡茶,我们几人同座,土地爷指着河神说道:上月我在西头村吃满月酒,贪饮几杯睡在路上,此贼向来猖狂,我属土部,他属水部,平日里并不干涉,因其性格猖狂,下属之人常伤我物种,更引诱男女小童下水淹之,我常常训斥,其怀恨在心,邀同一野狐将我绑了拉在他庙里,那狐狸有些手段,竟将我耳喉鼻封住,又下一丹在我肚脐,将我压在河神像之下,我只觉心气沉闷,浑身瘫软,身体干瘪,竟成一纸薄厚,狐狸又在我后背画符,将我法力锁住,塞进瓶子里,今日你二人破其妖法,我后背着地,这才得出,说罢又指着河神痛骂。
老柳上茶,我们围坐喝了几口,问土地爷如何处置河神?
土地爷道:本所离天池不过十里,治下鱼虫,皆为龙母部下,明日我将他绑了去,看龙母可有说法。
我不好说龙母之事,喝过茶辞行,还没出门,一只狼狗大小的猞猁突然跳了进来,土地爷呵斥道:孽畜闯进这里干什么,速速归山去。
那猞猁并不搭话,回头叫了两声,又见十几条猞猁围了上来,事感不妙,猞猁凶残,土地爷法力还未恢复,何绒绒冲了上去,只见猞猁当门有一男子从其鼻息间持剑飞出,迎着何绒绒的刀,二人搅成一团,其他猞猁一起冲进来,老柳惧怕跑了,我将土地爷护在身后,画了几个虎符恐吓,只见一只斑斓大虎发着黄光站在我的面前,猞猁惧怕出逃,当首者见状,恐失士气,朝着猛虎扑来,大虎虽然威猛,但也只是虚架子,猞猁咬了几口将其吞下,其他猞猁全都跳了进来,咬开河神身上的绳子,河神虽已受伤,但其精气尚在,背过骑在猞猁身上,望门外逃去。
持剑猞猁也不恋战,回归本身后退了出去。
土地爷追到门外,见一骑绝尘往南而逃,回身道:此位姑娘身形敏捷,虽使短刀却是剑法,不知师从何人,竟这般高超。
何绒绒听完回道:老爷子好眼力,我这套天山剑久不使了,虽也生疏,对付这大猫却是有余,可惜被它跑了,我师傅是阿尔泰山里夏牧场音音庙的柳大娘子,不知老爷子听说过没。
如雷贯耳!土地爷赞道:柳大娘子本为一村妇,一日于村头打水,见有水蛇盘绕井中,身形姿美,忽悟透剑法,回家与丈夫小儿说明,自去阿尔泰山中成立门派,其徒不多,大徒弟是其弟柳星君,虽只学了个皮毛,但所用已名震西北,更扬大娘子之名,又问姓讳。
何绒绒道:小女叫个绒绒,是师傅第四个弟子。
怎弄的如此模样?土地爷围着何绒绒转了一圈已看破她残缺本相,何绒绒不忍再说,我将雄虺一事道出,土地爷听罢说道:龙母之事,小仙不敢深究,但去岁冬月,有马猴与红狐过境上山,我本斥之,但二妖手持龙母邀请信件,不敢阻拦,又半月有农人于田中见土龙卷风上山,看来风云即起,密谋不远了。
我们见土地爷神色疲惫,辞行回客栈,小二见我回来大喜道:你可真是硬命的汉子,虽然鱼没捕来,但敢去那鬼河里探路,也是厉害人物。
吃了饭,何绒绒道:河神已逃,定去龙宫报信,此地不宜久留,你我速速上山,打探完消息即回。我听了称是,辞别众人,天已黑了,土地爷道:前些日子听一蝴蝶说起,龙宫山下,新起了一座大殿,不知供奉是谁,你先去那里走走,如有事,可寻小鼠通知我,离此地不远,有座废弃的将军庙,里面供奉的乃是汉朝大将军耿恭,其部下有四百余人,皆骁勇善战,如被困,我去求他相救。
我们再三感谢,上马而去,刚行五里,今夜无月,大路无尽,群山隆起。
马儿跑的欢,何绒绒在葫芦里道:这才走了一半,我心里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慌慌,不知为的何事。
刚一说完,就听见前面山林里一声呼啸,几个马匪跳了出来拦路,我将马儿拉住,为首的马匪举着长矛说道:不难为你一个汉子,只留下五十两银子就能去了。
我懒得耽搁时间,下马偷摸着捡了块大石头,从腰里摸出朱砂画了个符,那块石头就变成了金子,扔给马匪道:我有要事在身,去晚了赶不上趟,钱给你,多的就不用找了,速速开路。
马匪大喜,捡过金子一看,少说也有十来斤重,道我身上还有,打着口哨,林子里一下子又蹦出七八个人来。
何绒绒见状哈哈哈大笑道:你这傻子,要是画个十两八两的扔给他估计他也就让你去了,你画个十斤重的大金块,他还以为你是金矿主家的大公子,绑了你以后祖辈三千代都不愁吃喝了。
我一想倒也是,不觉也跟着笑了出来,马匪见我笑了,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您老人家给的太多了,今日天晚,路上有风,就别赶路了,去我山寨上歇歇脚,明日再走吧。
何绒绒要跳出来厮打,突然有股冷风袭来,此时正是炙热时候,一阵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我望东一瞥,见两只蛟龙盘在山坡上,看来此夜真的是不宜赶路,下马道:难得大哥邀请,请在前面带路,小弟跟着讨杯水喝。
马匪见我如此爽快,更是开心极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押着我上山,东方忽然响了一阵雷声,闪电劈在远处的树上,一颗松树燃烧了起来,马匪倒是见的习惯,回头望了望继续催着我,等到了山寨,才知道是两座废弃的兵堡,里面有个老妇张罗着做饭,却是些粉条白菜汤,凑合吃了一碗,马匪主道:我山上房子少,眼见着要下雨,只好挤一挤睡了,将我请进屋里,一见是大通铺,脚臭味、汗臭味、脑油味扑鼻而来,我退出来看上面有个瞭望哨,虽一面无遮挡,好在天气不冷,便说道:这屋子里太闷了,我打小就喜欢睡露天铺,你们大家睡屋里,我自己去瞭望哨塔睡。
马匪主一听呵呵笑道:兄弟好身体,屋里怪是闷气,你既然要去瞭望哨,我陪你去行了,晚上要是闹鬼,你要有个照应。
他肯定是害怕你跑了!何绒绒嘻嘻哈哈的笑着,等爬到上面,才见是老妇的睡处,马匪让老妇去厨房睡,我躺里面,马匪躺外面,刚睡下就听的一声炸雷,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