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考虑、比较,他认为现在与克莱尔讲这事不合适,他想到周末才讲,还有什么时机比他们两人单独一起的罗漫缔克之旅时谈更好呢?或许她会接受这一事实,以此强化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并证实他增长了对她的爱。
汤姆将眼光从草地转移到窗棱上挂着的照片上,距离很远,照片上的人物辨认不清,但他熟悉它们,每个人的笑容都清晰地刻画在他心里。他凝视着克莱尔的那些照片,心里拿不准,要是她知道了这事,受到如此伤害,他还有什么机会留住她?
别傻啦,伽德纳!你对你的婚姻不是一直很忠诚吗?那你就告诉她吧,越快越好!
但莫尼卡•;;艾仁斯的愿望又如何呢?
他再次盯住肯特的照片,这孩子应该知道他父亲是谁,这里有多个理由,从现实的心理欲望,到将来孩子们的健康问题。肯特还有两个同父异母兄妹,他们的关系将持续相当长的岁月,将来他的孩子将与罗比和切尔茜的孩子互为堂兄妹或堂兄弟,他们将成为叔叔或姑妈,汤姆自己成为爷爷或外公,作为一个大家庭的起始人,如果十分键康,将对孙辈给予友谊和情爱,与孩子们一起度周末或假期。肯特成人后,需要兄弟姐妹支持的事务很多,不让他认识自己的兄弟姐妹是公平的吗?很显然,他从母亲那里不可能得到任何兄弟姐妹。
汤姆在内心里挣扎着。电话响了,是多娜•;;梅依。
“有个人从罗塔利俱乐部打电话来,问你能不能让他们明年春天使用学校体育馆募集基金?”
“作甚么用?”汤姆问。
“兰球比赛。”
汤姆叹了口气,又是政治。对罗塔利俱乐部说“不”,将遭受法庭批评。上次他答应美国科尔俱乐部的动物活动使用体育馆,那些狗把体育馆搞得一塌糊涂,不仅臭气熏天,还在木地板上留下许多永久的疤痕,使得体育主任和清洁工抱怨不已。
汤姆关上肯特•;;艾仁斯的档案,拿起电话,开始处理学校的各种管理事务。这些事使他时常失去耐心,甚至无法搞教学工作。
艾仁斯家的新房子开始从包装箱里显露出来,当送货车开走的那一天,那些包装箱码起来有肩头高了。
星期四下午,莫尼卡和肯特回到家,拿出一包中餐外卖食品放在厨房台板上,回到卧室里换衣服。当她穿一身宽松的棉质上衣出来时,肯特站在敞开的法兰西大门边,两手插在裤子后袋里,眼望着远处还没长草的院子和正在修建的房舍发呆。
“嘿,你干吗不拿盘子出来吃饭?”她问,瞥了一眼连接厨房和起居室的过道。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她打开壁厨,拿出盘子、餐具、两张餐巾,放在起居室的餐桌上。餐桌上放着一束新鲜的奶油色鲜花。起居室内各种家俱已安放到位,标签也从新窗子上去掉。
“这房子已差不多了,你说是吗?”她说罢,转回厨房,取回白色食品盒放在桌上,再打开。菜肴香气四溢,弥漫整个房间,但肯特仍无动于衷,背向她望着室外。
“肯特!”她喊道,被他的沉默无语搞糊涂了。他等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她知道这是想让她知道,有什么事在烦着他。
“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回答,坐了下来,以十多岁孩子的方式:散慢、不合作,迫使你去了解他的心事。
“今天有什么事不对吗?”
“没有。”他回答,装了一大盘捞面,再将食品盒递给她,始终不碰她的眼神。她也盛了些饭菜,又问他,但他只顾吃饭。
“想你的朋友了吗?”
他耸了下肩头作为回答。
“你想了,是不是?”
“你别管了,妈妈。”
“不管?我是你妈呀!不对我讲,那你对谁讲?”
他继续吃饭,不看她的眼神。她伸出右手放在桌子上,平静地说:“你知道父母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没什么事’,我非常清楚这一点,你一定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突然站了起来,绕过椅子,到厨房去倒牛奶。“你要牛奶吗?”他问。
“要一点,谢谢!”
她的眼光追随着他,看他从厨房端来两个玻璃杯,坐了下来,一口喝干半杯牛奶,把杯子放在桌布上。
“我今天遇到一个真正不错的女孩子,……实际上她是伽德纳先生的女儿。她当我的向导,带我参观新学校。你知道,当你遇到某个人,相互交谈时,很自然会相互询问一些问题以表示礼貌。她问我是否要考大学,我说想象妈妈一样当工程师。又问了些其它问题,不久她就问起我的父亲。”
莫尼卡的叉子停在盘子上不动了,她眼盯住肯特,停止咀嚼,眼神带着特别的警惕性,当终于想将口中食物吞下去时,仿佛食道被堵住了。
他一边注视着盘子里的捞面,一边继续说:“很长时间以来,每当我到一个新学校,结交新朋友时,我实在记不起来,要回答他们问我父亲的情况时是多么困难。”
莫尼卡又开始动作了,变得专注于盘子的食物。过了一会儿,肯特以为她不说话,是想避开这个话题。然后她又平静地问:“她怎样问的?”
我记不清了,好象是问我父亲干什么。这次我实在是难以回答。没有父亲,好象是在说笑话。
莫尼卡放下叉子,揩了下嘴巴,端起牛奶,眼睛望着窗外,却并不喝。
“我想你不愿意我问起有关他的任何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