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站在小镇的长街中央,抬眼望去,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晾着渔网,还有一些人家门前放着狭长的木舟。男人们坐在自家门槛上,嘬一口水烟,望着远处青色的山峦,阳光晒得身上暖乎乎的。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服,议论着哪家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哪家又有闺女跟人跑了。几个小孩手里拿着糖,奔跑在长街上。
慕容熙心里琢磨着,这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一家一家问过去,倒也要费不少工夫。他伸手拍开祖小余的穴道。祖小余悠悠转醒,眨巴眨巴眼睛,待看清了慕容熙的脸,登时板起脸骂道:“你奶奶的,你偷袭我!”慕容熙冷笑道:“就凭你,还不配我偷袭。”
祖小余晃了晃脑袋,仍旧有点晕。他环顾四周,见这地方甚为陌生,不过透着安逸静谧,倒有些喜欢。他问慕容熙:“这是什么地方?你把老子拐卖到哪了?”慕容熙道:“这里就是风波里。”
祖小余心道:“啊呀,这里就是那劳什子风波里么?那叶舟倒挺会挑地方。”
慕容熙道:“我问你,叶舟在哪?”
祖小余面露疑色,道:“叶舟是谁?”
慕容熙冷笑道:“少给我装疯卖傻,你来风波里,就是来找他的。”
祖小余朝地上吐了口痰,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自己要找叶舟关我什么事?我来风波里就是来游山玩水的,鬼才认识什么叶舟。”
慕容熙怒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有得是办法。”他突然出手,擒住祖小余,点住了他的哑穴,高声叫道:“叶舟,滚出来!”这一声用了无上内力,传得极远,两岸青山激起回响,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喊“叶舟,滚出来”。
风波里的居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纷纷朝慕容熙看过来,不明所以。慕容熙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冷哼一声,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他抓起祖小余,施展轻功在整座小镇穿梭,四处高喊叶舟姓名,喊了半晌,却无一人应答。
慕容熙心道:“我如此大肆叫阵,叶舟都不肯出现,是当真不在此处,还是心甘情愿当缩头乌龟?”他一心一意要为钟晨鸣报仇,眼下却连叶舟的面都见不着,不禁大为烦躁。
祖小余生怕叶舟死在慕容熙手里,自己无法完成聂聪遗愿,见叶舟迟迟没有露面,心头稍安,却也暗自生疑:“那叶舟莫非真的不在这里?龟龟,那我上哪找他去?”
慕容熙又喊了半晌,远处突然有人答道:“慕容熙,叶舟就在这里,有种过来。”慕容熙转头望去,见小河尽头,有一片宽阔的青草地,草地上聚了两三百人,乌泱泱的一片,人人手持兵刃,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祖小余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吓得浑身直发抖,只恨自己被慕容熙抓着,不能逃走。
慕容熙见对方是冲自己来的,心里奇道:“看这些人的架势,分明已在此等候多时,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风波里?”他隐居多年,行踪无人得知,来风波里一事,只有栖霞派的人知道。想到此节,登时想到这是江晚晴的阴谋,气得浑身发抖:“好个江晚晴,将我骗来此处,再安排人在此设伏,好歹毒的心思!”
他自负武功,毫无惧色,身形一动,落在众人跟前,朗声道:“方才哪个说自己是叶舟?”
一个手握巨斧的赤膊大汉走到人群跟前,叫道:“便是老子。”
慕容熙瞄了他一眼,冷笑道:“就凭你这两下子,也配冒充叶舟?”他心知叶舟能重创大师兄钟晨鸣,武功必然登峰造极。眼前这赤膊大汉脚步虚浮,中气不足,断然不可能是叶舟。
赤膊大汉仰天大笑,道:“不错,老子不是叶舟,老子是你爹!”这话一出口,祖小余不禁替他捏一把汗:“好端端的,惹慕容熙这瘟神作甚。”只见慕容熙冷笑一声,掌心内力一吐。那赤膊大汉突然倒飞数丈,整个胸膛凹了下去,当场没了呼吸。
众人见慕容熙如此辣手,并且隔空就能伤人,不禁胆寒,但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倒也不怕他。人群中走出一人,指着慕容熙喝道:“慕容熙,当年你连杀七十二人,留下七十二笔血债,今日七十二家苦主汇聚于此,便要向你讨这些血债!”
祖小余抬眼望去,只见说话之人背负长剑,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正是栖霞派的颜崖。
当年,慕容熙离山出走时连杀七十二人,其中便有颜崖的父亲。颜崖始终记着这笔血海深仇,想方设法投入栖霞派,便是为了查访慕容熙的下落。苦等多年,终于等到慕容熙现身。那日在始皇临江台,颜崖偷听到慕容熙即将前往风波里,立即通知了其余七十一家苦主,在风波里设伏,要将慕容熙诛杀于此。
祖小余心思活络,眼珠子一转,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心想:“难怪那天他要趴在那里偷听。”
慕容熙认得颜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果然是那贱女人安排好的,哼,我慕容熙岂会让你们得逞!”他甩了甩紫袍,运起枫落心法,朗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想讨当年的血债,好,我慕容熙既然做了,绝不会不认账,你们想为亲人报仇,那便上吧。”说着将祖小余扔出数丈远,免得他碍事。
颜崖见慕容熙一张脸变成紫色,头顶腾起白色的雾气,高声喊道:“大家伙小心,这厮的内功叫枫落心法,威力刚猛,千万不要与之硬拼。”人群中有人喊道:“何必与之硬拼,大家都用暗青子招呼,咱们两百多个人,数百枚暗器,不信他能躲得掉。”此言一出,登时有不少人附和。
慕容熙仰天大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何不试试?”双足一蹬,施展穿枫采露的轻功,杀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