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旁,装作不小心和他碰到了,将手中的牛奶掉在地上,白色的溶液洒了一地。
“对不起……”余然眼角微红,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积蓄,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全部掉落下来,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丝帕,边道歉,边帮方扬擦拭衣服上沾到的奶渍。
方扬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丝帕,在衣服上随便抹了几下,冷着脸离开。
余然静静凝视他离开的背影,积蓄在眼眶里的泪珠扑落落滚将下来,方扬和她就像两条交错而过的直线,为了彼此心中的愿望,选择了不同的道路。陌路之后,连见一面都这么困难吗?他今天来的目的为何?难道也是为了梅清佑。
“然然,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秦颂走到门口转回来,远远地看见余然拎着一袋东西,站在原地发愣,不禁跑过去,发现她身旁的地上有刚被拖把拖过的痕迹,视线停留在她通红的眼角,秀气的脸上泪痕未干,似乎刚哭过。
“你不会是撞到人被骂了吧?”瞧了眼余然手中打包的热饮,秦颂将事实的一半真相脱口而出。
“没有被骂。”余然抿抿唇,抬手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羊毛手套擦在人脸上微微刺疼,一如她此刻的心口,有一种被针扎的揪疼感。
“我见到方扬哥哥了。”她低垂着,嗫喏着说下去:“呐!子敬哥哥,方扬哥哥不会回来了,对吗?”那次在医院里摊牌之后,她就该预料到这一后果,曾经作为卧底盗走乞巧门传承之物的方扬不会再出现她的周围了,监视她的责任大概已经由梅洪良亲自接手。
“然然,你说什么那?方扬他不过是去参军了,等退伍了,他不就回来了。”秦颂心里有种预感,余然身上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不可以揭开,一旦暴露出来,她将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所以,他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尽量当一个没事喜欢欺负自己妹妹的好哥哥。
“我们走吧,俞老师和梅清佑还等着呢。”他笑着转移话题,接过余然手中的塑料袋,紧紧牵住她的手,大步朝停车的方向奔去。
“子敬哥哥,不要靠近边缘,她有一种奇怪的预知能力,可以看到一个人的部分未来。”余然轻咬下唇,道出心底隐藏的秘密。
“笨丫头!命运怎么可能预知?能预知出来的还能叫命运吗?既然只能看到部分未来,那就代表这里面有无数的变数,只要其中一点不重合,她所看到的命运就会分叉,走向另一种结局。越是相信命运的人,越会自取灭亡。”
秦颂停住脚步,回过头,拍拍余然戴了紫色贝雷帽的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虽然不清楚余然和边缘之间的敌意是如何产生的?但极其护短的他永远只会站在妹妹的一边。何况从搜索到的资料上分析,余然还是边缘、边生姐弟俩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的请求,他们俩现在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呢?他不喜欢忘恩负义的人,秦颂眸光一闪。
余然听了,眼睑微垂,温热的湿意渐渐涌上,心口酸酸的,涨疼得厉害!
57 试探
中国红的重磅真丝底料中央,绣着一个用各种寓意吉祥的花卉组合而成的寿字,代表富贵的牡丹;预示长寿的仙桃;暗喻品德高洁的莲花……不管底图还是用料都是由余然亲自绘制和选购,绣工更是精湛绝伦,她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在乞巧空间里绣制完成,连梅花久客见到完成品后,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绣得越发活气了。”余奶奶心满意足的赞叹:“我要把这幅图挂在新开的紫藤绣坊里当镇店之宝,出多少钱都不卖。”她的手指隔着镜框玻璃轻轻描绘底下色彩雅致,丝理圆润,恍若实物的花卉,眼角微湿。这一辈子,虽说历经坎坷,受尽磨难,但细细回味下,却觉得自己这一生并没白白浪费掉。
“这牡丹绣得活灵活现,跟真的似的。”二伯母边月娟忍不住艳羡,说着她转过头,看向和梅清佑、秦颂并肩而立,穿着桃粉色羊毛大衣,梳着麻花辫,全身散发着文静乖巧气息的余然,笑道:“然然,你有没有回房间看看你的那张架子床那?我家小军可是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给你修好的。”
不等余然答话,抱着余然给余奶奶新做的绣花缎子棉袄赞不绝口的大伯母刘根娣听到了,抬起头笑道:“月娟,你家小军的手艺可真好!我家在街上的新房子也就拜托他找人帮忙装修了。”
“房子已经买好了吗?”二伯母笑问:“买好了,就跟我家小军说,让他去看看房子户型,设计下。”
“买好了,都在街上靠近汽车站的附近。尤康过段时间也要调去乡政府里当乡长了,为了上下班方便,我们家不得不搬到街上去住。”
一提这事,大伯母的脸色顿时难看几分,她这人不喜欢镇子上,总说街上的房子地方小,住着不习惯,吃用都要花钱买,不比村子上,菜可以自己种,洗衣洗菜打开后门就有河水,亲眷朋友都在一个村,逢年过节包个馄饨粽子、做个年糕、烧个腊八粥都喜欢挨家挨户喊着一块吃,农活什么的也是互帮互助。
“你们家决定什么时候搬到街上去住?”她忽然问道:“我听尤康说,我们家买房子的旁边还有地基,要不去托熟人走个后门,买那块地皮买下来,就把房子造在我们家旁边。这样也好和做个伴,省得我一个人窝在家里,没地方去。”余然大伯母是非常念旧胆小的人,喜欢生活在熟悉的环境里,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二伯母一听,不禁心动:“那我晚上问问我家永康和小军,看他们俩的意思。”
余然眼睑微垂,轻轻把玩着手里三堂哥余军给她精雕细镂的檀香木扇,打开,合拢,打开,合拢,清新提神的香气弥漫在鼻翼间,提醒着她周围的危机不但没有接触,反而步步逼近。以梅洪良背后的权势,将她的家人全部掌控在手中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和她结盟,不过是怕她一怒之下,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沉睡三年,她家的直系亲友,能调的都调;能提拔的就提拔;能做生意的就有人自动找上门来共同创业,余然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此刻的她就像生活在笼子里的小鸟,任飞得再高,脚上也缠着一根永远都摆脱不了的链子,一根用亲情打造的铁链。
“然然,我们上楼去吧。奶奶,大伯母,二伯母,我们先回房间了。”秦颂发现她顷刻间的情绪变化,看了眼凑到一起聊起家常的两位伯母,伸手挽住余然的胳膊肘,将她强行拉离余奶奶的房间,转向楼梯间。
梅清佑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余家的长辈和余然挂着甜美笑容的脸上来回几趟,旋即很有礼貌地说了声,紧随其后,前往装修一新的二楼。
墙面上糊了一层细碎小花的墙纸,地上铺了原木色的实木地板,吊顶是最简单的石膏雕花,靠窗的地方依然摆放着她的绣架、书桌、书柜,原本的五斗柜换成了一排紧贴墙面的衣柜,打开柜门一看,里面挂满了她妈妈和奶奶给她做的各色衣裙。
“这张床就好像是新做的!”
秦颂一进门,就趴在红木雕花架子床上仔细研究,梅清佑站在房间一角,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余然家复杂繁琐的家事。不过余然家的环境挺让他惊讶的,原以为中国的乡下很穷很脏,而自己一定无法忍受那样落后的环境,但亲身抵达后才发现,她们家算得上是小康水准了。
“这床是古董吧。”梅清佑走上前,低头察看床围栏上精美细致的花纹,上好的木料,考究的纯手工雕刻,再加上不用一颗铁钉便可以将整张床拆卸拼装起来的架构,他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