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提,提来徒添伤心痛楚。
见慕容若文姿态躲避,缩进了囚室深处,不愿意再多看自己手里的玉簪一眼,慕容紫并不强求,只叹息道,“他要我跟你说:此生无缘,来世再续,他……”
笼中传来厉声嘶吼——
“别说了!!我不想听,与我没有关系!别说了!!!!!!”
慕容若文死死捂着双耳,歇斯底里的不停尖叫,用头不停撞墙,似乎感受不到痛楚。
再,又癫狂的抓扯头发,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
扭曲的脸容,惊惧失措的表情,比流传在深宫里最可怖的厉鬼更加可怕,更加可怜。
片刻。
她像是挣扎得累了,抽噎的顺着破败不堪的墙壁滑倒在地,无力的嘤嘤哭泣……
许是认命了,许是认输了,许,是不得不心死了。
由始至终,慕容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等到她变得安静,才用冰冷的语调说,“方玉泽已决心出家为僧,明早在万安寺剃度。”
又是一语,惹得慕容若文偏头看来。
空洞的美目里残留着一丝未了的余情,一丝仅存的关切。
她若有所想的望着慕容紫,半响启唇,沙哑的问,“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故意让他入宫……教他写那张字条,这些……全是你的设计?!”
“是我安排的。”慕容紫没有否认,又道,“却是他先找的我。”
慕容若文一窒,疑惑只在花了的脸容上停留半瞬,继而变得沉痛不已。
慕容紫淡淡注视着她,说,“父亲曾经对你好言相劝,你不听,偏要将我视为一生仇敌,不将我置于死地不罢休,便是都看出了你的心思,叫我如何念在姐妹一场,放过你?”
她是放过了,可自己能够被放过吗?!
“你因我入宫,因我断情,恨我是为应当,可你原本能够选择,是你拒绝和方玉泽私奔,自负的托人把这支簪子还给他,然后,留在这座冰冷的皇宫里对付我。”
想起来前,刚走出东华殿,看见站在风雪中进退不是的父亲,她隐隐感到心疼。
为了一个女儿的生死,向另一个女儿求情,那是何等的滋味?
“我从开始就没有想要专诚为你设下这一局,更没想过在宫里,最先对付的人会是相同血脉的姐妹。”
慕容紫无奈的说着,眸子里由此多了复杂的情绪。
她并不喜欢这座皇宫,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之所以留下,是因为楚萧离。
无法理解的是,竟然有人会为了仇恨而放弃心爱的人,将自己生生断送于此。
慕容紫继续道,“在我还未想好如何待你时,是方玉泽求二哥哥带他来找我,他进宫一趟不容易,不知求了多少人,磕了多少头,男儿膝下有黄金,一生得一人为你倾尽所有,何尝不是件幸事?”
遗憾的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懂得珍惜。
“方玉泽对我保证说,是他的话,你定愿意同他远走高飞,我却觉着仇恨将你蒙蔽,你非要毁我诛我不可,于是,才有了今日拙劣的一局。”
字条是真,试探是真,方玉泽的心也是真。
若那时她留在殿中,在两宫的施压下拖延片刻,抑或找个开脱的说辞都好。
那么片刻之后,慕容徵领众人来,百官之首会为他们亲自向两宫请旨,赐婚,皆大欢喜。
再不成,还有随后来到的楚萧离和慕容紫。
奈何的是,慕容若文选了她最不该选的。
看着笼中不成人形的女子,慕容紫问,“最初时候,你听命父亲和二哥哥,身不由己,是你之不幸,你将所有的错都怪在我的身上,以报复我为乐,你做这些事时,可有想过父亲,你的母亲,还有疼爱你的外祖,这样……值得吗?”
慕容若文听后,定定与她相视半响,随后收回了眸光,倚着墙一动也不动,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值得与否,已经到了如斯地步……还有问得必要吗?值得吗……”
她也不知道了。
慕容紫将头摇了摇,道,“明日,二哥哥会将你送去城郊慈恩寺,往后你就在那里静心向佛,为慕容家和天下祈福吧。”
说完,她复又看看手中的玉簪,想了一想,弯身将簪子放在囚笼外,转身离去。
待到她转出了囚室,慕容若文才慢慢爬了出来,将丑陋的自己置于微弱的光线下,手伸出铁栏,拾起那物件,悲恸垂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