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离已来到两人身后,面无表情的低头望去,颇为严肃的问,“再说什么?”
孖兴离开慕容紫的怀,一边整理着绵绵的衣袍,一边倒退。
他稚黑的瞳眸与自个儿的皇帝老子做着对视,待到退到了自以为安全的距离,才摊开两手,认真说道,“再说,只要是同小紫姑姑有关系,在父皇这里就没有道理可讲,父皇是一国之君,若你不讲道理,那儿臣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呢?”
孖兴殿下的意思是:万岁爷您真的觉得自己小气,那大概就是的吧……
楚萧离佯作瞪眼火起状,抬起手好像就要真的揍了谁!
小家伙吓得精神抖擞,脚下抹了油,绕过左侧的那座假山,一溜烟跑远了。
边跑,他还边道,“小紫姑姑莫要难过,父皇会安慰你的!”
笃定楚萧离不会追着他揍。
慕容紫被父子两逗得开怀,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又哭又笑的,无奈得很。
再而,转过身和楚萧离相视一眼,遂,复又低头,沉默。
她刚哭过,鼻头泛着微红,眼眶里和羽睫上沾了少许晶莹剔透的小珠子。
随着她不经意的眨眼,黑色的睫羽如同被赋予生命的翅膀,清浅的颤动着,笨拙的想将心迹掩饰下去。
楚萧离将她俯视了一会儿,只凭他对她的了解,就那点意图,早就了然于心。
索性,他也提袍在她身旁并排坐下,空出一只大掌将她放在腿上的手握住,道,“孖兴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朕自希望他母亲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只怀歆待他如何,你也望见了,有你疼他,亦是补偿。”
慕容紫默然未语。
楚萧离对孖兴寄予厚望,这点无可厚非。
可是生母的关爱,她怎替代得了呢?
便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九郎,其实我并不认为洛怀歆不在意孖兴。”
楚萧离眸色轻漾,“何以见得?”
回想起自己被罚跪在锦绣宫外,与洛怀歆有过短暂对话的情形,慕容紫道,“她曾对我说过,若她对孖兴不好,孖兴便会很可怜,如此,你身为他的父亲,就会加倍对孖兴好。”
楚萧离微诧,“竟有此事?”
慕容紫点头,“洛怀歆长年累月的服用失魂汤,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即便清醒过来,恨你是一回事,孖兴却是她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哪里可能会厌弃?”
无非知道自己自身难保,儿子想有个好前程,想得到她之外别人给与的疼爱,除了放手不管,装作漠然,除此之外,洛怀歆别无选择。
“原来是这样……”
楚萧离兀自想了会儿,恍然大悟,不禁失笑,“恨我,与孖兴无关。你们女子的心思就是多。”
慕容紫滑头的看了他一眼,笑里有几分涩意,“那是因为在这里,我们女子能做的事情并不多,能耐也就那么一点,自然要精打细算。”
当作太子教养长大的楚云晞,便是最好的例子。
无论她心怀怎样的鸿图与抱负,如今只能甘愿做宰相夫人,为慕容徵生儿育女。
在这里,女子是男子的附属。
莫说金戈铁马争天下,离开夫君的庇护,就什么都不是。
而失去楚萧离纵容与宠爱的慕容紫,便也失去了对于慕容家的所有价值,失去了她存活于世的意义。
他是她的依附,亦是她最终的归属。
身旁,楚萧离未曾觉出慕容紫的心思变化,自顾弄清了洛怀歆对儿子疏离的来龙去脉,他暗松一口气,当即就做着打算道,“既是如此,明日开始我便让孖兴去锦绣宫,给他母妃请安。”
他已决定成全,洛怀歆呆在宫中的日子就不会太长久。
她们母子二人,能够聚一时,便是一时罢……
慕容紫点头赞同,“孖兴还小,即便现在不明白洛怀歆疏远她的原因,往后也总会晓得的。”
“那你呢?”趁她不备,楚萧离逮住机会,出其不意的问,“我的用心,你可晓得了?”
慕容紫怔了怔,正钉在他俊庞上的目光里,泛起了层层涟漪,“我……什么?”